“你等一下!”釣龍老者對著外麵大叫一聲。
“你沒下毒吧?”他忙問。
“我還想問你呢!”墨家老人急了,又倒出一杯酒來。
兩人盯著那酒看來看去,聞了又聞,墨家老人還嘗了嘗。
“這也沒問題啊?我這酒葫蘆都沒有離過身的……”他很納悶。
釣龍老者小心翼翼地摸上了李世民的手腕,被後者暈暈乎乎地反手一拽一鉗一摔,哎呦一聲摔在了地上。
【不是,哥你酒量這麼差的嗎?一杯倒啊!】
【不能吧?要差成這樣史書上得有記載了】
【所以二鳳在太子府隻喝了一杯酒?不會吧?我不信】
【有沒有可能是扶蘇酒量差?】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又中毒了】
【簡直跟酒相克】
“咣當”巨響過後,門外的男子快步走了進來,關切道:“這是怎麼了?先生,你沒事吧?”
來者連忙去扶摔在地上的老人,李世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也彎腰去扶。
“在下酒後亂性,委實無狀……”他懊惱道,“老人家可還好?”
“我這一把老骨頭了,哪經得住你摔?”老頭抱怨道,“我好心給你把把脈,你就這麼對我?好沒禮貌的後生!”
李世民連忙道歉:“我酒量淺,一時有些頭暈昏聵,實在慚愧……”
【吾好酒後殺人】
【本能反應吧?畢竟久經沙場】
【真不是酒的問題嗎?】
墨家老人鬆了口氣,立刻解釋道:“這酒是山裡的猴兒酒,野果和清泉釀的,我偶然得之,想讓客人嘗嘗。不知你酒量如此之淺,倒是我冒昧了。”
【得虧二鳳邊上沒有彆人,不然治你一個刺王殺駕】
【猴兒酒,真是猴子釀的嗎?】
【看起來很好喝的樣子】
【我懂了,這酒度數比較高】
李世民見釣龍老者沒事,還能生龍活虎地抱怨,也就放了點心。
“晚輩無禮,冒犯先生了。”他誠心誠意地抱拳低首。
“哪學來的遊俠氣?”墨家老人奇道。
“先生無事就好。”新來的客人把釣龍老者扶好,去把屋簷下的蓑衣鬥笠擺放整齊,又把手裡的傘擦乾淨水,才走過來,放下傘道:“在下魏名,不知貴客怎麼稱呼?”
【一個男的長這麼漂亮,也是少見】
【這麼小的客棧聚齊了四個神秘人,真就風陵渡buff】
【從其他人角度看,二鳳才是最神秘的那一個吧?誰能比他更尊貴啊?】
【始皇陛下不在。沒了,真沒了】
“在下太原李世民,路遇風雨,途經此處,得兩位先生盛情款待,可惜酒量不足,酒品也不好,失禮了。”
李世民微微笑道,雖然頭還有些暈,眼前模模糊糊的有重影,整個人處在既清醒又不太控製得住的狀態裡,言辭卻很流暢,看不出醉態。
【好真誠的自報家門,居然沒有一個字是謊話】
【這酒還是彆喝了,再來一杯恐怕就得栽這兒】
“貧道赤鬆子,來喝酒釣龍的。”老人一屁股坐在木凳子上,齜牙咧嘴地揉了揉腰,一口乾了杯子裡的酒。“好!好酒!要是天天有這麼好的酒,給我神仙也不換!”
【赤鬆子?闡教十二金仙?】
【怎麼神仙都冒出來了?這是曆史直播間吧?】
【彆大驚小怪,神仙也是人的故事演化來的,伏羲女媧都是真實存在過的老祖宗,那赤鬆子說不定也真實存在過】
【赤鬆子是不是就是黃石公?讓張良撿鞋子那個老頭?那這個新來的客人不會就是張良吧?】
【wc張良!難怪這麼漂亮!】
【張良和扶蘇麵對麵喝酒,這是什麼詭異又離奇的畫麵】
【你彆說,還挺養眼的】
“你做夢吧,還天天這麼好的酒!”墨家老人淬了他一口,抱著一壇米酒來,一邊給李世民和魏名舀上,一邊道,“這是我自己釀的醪糟湯,小兒都能喝。你倆能喝吧?”
李世民不好意思道:“多謝長者。”
“我酒量沒這麼差。”魏名莞爾一笑,“還是能與二位先生暢飲的。”
【這桌子板凳還挺全,墨家不愧是墨家,領先世界】
【渡口開酒館,生意應該不錯吧】
【店裡總共四個人,你看生意像不錯的樣子嗎?】
【這麼大的雨,誰家好人出門哪!】
【我,我牛馬,暴雨天上班】
【張良要是知道他對麵是誰,他不會動手吧?】
【跟誰動手?跟二鳳?就張良那武力值,二鳳得求他不要死】
墨家老人慢慢坐定,自我介紹道:“你們叫我鄧陵先生就行。我都七老八十了,忝著一張老臉讓你們兩個年輕人叫聲‘先生’,也是可以的吧?”
“見過鄧陵先生。”
李世民以手支頤,帶著點醉意,笑問道:“先生是墨家在大秦的鄧陵氏一脈嗎?”
“是呢。”鄧陵坦蕩地承認,“在鹹陽呆不下去了,就帶著弟子往東南來。始皇在時曾說:‘東南有天子氣’,老朽便想找一找,等一等,這天子氣到底在哪,這一等,便是二十年。”
“你聽他胡扯!”赤鬆子毫不客氣地拆穿,“說得這麼好聽,其實就是被法家的李斯給趕跑了,沒法在鹹陽立足,就到處流浪,走哪是哪,開個店,釀點酒,做點手工小玩意,勉強填飽肚子流浪罷了。”
“有本事你彆喝我釀的酒!”鄧陵氣惱。
“你看看,一把年紀了還看不開,動不動就生氣,滿腦子功名利祿,還兼愛呢,愛誰啊,就愛他們自己!”赤鬆子大放厥詞。
鄧陵這回真惱了:“休要胡說八道!我們賺的錢,都用來扶危濟困了!”
“那有什麼用?天下苦難那麼多,你才救了幾個?太倉稊米罷了。”赤鬆子不以為意。
“你——”鄧陵氣不過,轉而問李世民道,“你也覺得我們墨家無用嗎?”
【還是有用的吧,搞點發明創造,攻城利器什麼的,都是墨家業務範疇。】
【要是真有機關鳥就好了】
【能不能做出木牛牛馬?】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又怎會無用呢?”李世民笑道。
“你喜歡儒家的孟子?”鄧陵微微皺眉。
“他喜歡儒家,你是第一天知道嗎?”赤鬆子翻了個白眼,偷偷摸摸把酒葫蘆裡的酒喝光了,還打了個滿意的嗝。
“孟子說民貴君輕,你也讚同?”鄧陵不可思議道。
“我讚同。”李世民頷首,“君為舟,民為水,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三個人都驚異地看著他,李世民茫然地眨了眨眼:“有何不對嗎?”
“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簡直……”赤鬆子喃喃自語。
“簡直什麼?”李世民不解。
“簡直是我們墨家的福氣!”鄧陵忽然激動起來。
赤鬆子一口酒差點噴出來:“你老糊塗了吧?他這全是儒家的理論!”
“你懂什麼?隻要不是法家的苛政暴法,儒家就儒家,至少天下不會大亂了!天下不亂,就不會烽煙四起,百姓能活得下去,這就是我們想要的呀!”鄧陵言之鑿鑿,又看向魏名,“你說是不是?”
魏名默然許久,才複雜地歎道:“……是。”
“是就行了,天下的百姓才是最重要的,彆惦記那點舊事了。如果為了一己私欲而害整個天下,你良心上怎麼過得去?就算你過得去,我們墨家也過不去。”鄧陵輕描淡寫道。
魏名攥緊了杯子,沉聲道:“在下明白了。”
“也不用聽他的,你又不是他們墨家的。”赤鬆子嘿嘿笑道,滿麵紅光,“你儘可以用你的方法去複仇,成就成,不成就不成,都沒什麼大不了的。”
李世民要是還沒聽懂,那就裝傻裝得太過了。
不過他倒是不急,悠哉悠哉地品著醪糟湯,笑語盈盈。
“韓國彈丸之地,即便我死了,你也是複不了國的。”
“你怎知我複不了國?”化名的張良這樣問道。
“韓國……”李世民隨口點評道,“雖地處中原,商業繁榮,但四周強敵環飼,朝秦暮楚,素來政治混亂,軍事孱弱,幾乎誰也打不過。你殺了我有什麼用?能改變韓國這諸多弊端嗎?若是不能,即便複了國,也不過三五年的光景,很快就會被滅掉。”
【罵得好臟啊二鳳】
【雖然罵的是那個韓國,但為什麼和現在的韓國也好貼切】
【張良的臉色好難看】
【實話實話而已,這就破防啦】
“但你若是出事,大秦必會動亂,那麼我的機會也就來了。”張良試探道。
“我有繼承人的。”李世民有恃無恐地微笑,“你還沒見過他吧?他很聰明,也很優秀。你能刺殺始皇,也能刺殺我,然後呢?你還能做什麼?讓這天下重燃戰火,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張良嘴唇微動,內心掙紮許久,終是無法應下。
【放棄吧,韓國那點破地方,真沒什麼複國的必要了】
【主要離秦國太近了,弱不拉嘰的,根本不可能長久。隻要秦國騰出手來,滅韓太容易了】
【張良他爹他爺爺全是韓國宰相,連乾了五朝,祖傳身份,比韓王還持久,到他這代韓國沒了,他怎麼甘心?】
【不甘心有什麼用?雇人用石頭砸秦王?】
【這個秦王可不興砸,他會把韓王抓過來跳舞的】
【韓王有什麼可看的?張良這長相跳舞才好看】
“公子年幼,即便天資聰穎,也無法親政。始皇剛剛駕崩不久,朝局尚且不穩,新政也沒有到達郡縣。”張良緩緩道,“那麼,這是我最好的機會……”
張良刷地從身邊的傘裡拔出一柄細長銳利的劍來,向李世民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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