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故事橫跨數萬年的時間，文明的興衰迭起被海冷漠的視角記錄下來，成為了方程和沈靈雪的觀察對象。
數千年的時間，看起來很長，但是在現實世界中隻不過是十幾分鐘的時間。
將意識剝離出來的方程和沈靈雪，此刻顯得都有些悵然。
茫茫宇宙中遇到的每一個文明，都經曆了數千年乃至數萬年的時光，才從蒙昧走向文明。
但是也正是因為每一個文明都經曆了如此長時間的進化，在見識了宇宙的宏大和自身的渺小後，他們對其他的文明更加的警惕。
恐懼自己數萬年以來的努力付之東流。
“每個文明的曆程，都是一部恢弘的曆史。”方程有些感慨，“但是能夠窺視其他文明曆程的機會並不多。”
“好好珍惜這次機會。”
沈靈雪點了點頭。
海文明給了她一種非常類似的既視感，仿佛那好像就是另一個方程的故事。
同樣是為了拯救自己的族群，同樣是控製全球，迫使族群接受新的理念。
雙方在一些事情上有很多的共同點，但是也有很多的不同點，海是強迫自己的族人進入虛擬世界，而人類選擇飛升這一條道路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還有就比如說，海對於那位同族少女的感情，以及海後麵做的事情。
其中一件最重要的事，引起了沈靈雪的注意，那就是越來越淡漠的海。
這一點方程與之非常類似，簡直就是翻版，同樣因為算力的增強，方程也變得越來越淡漠，人性變得越來越少。
在海的記憶中，是那個少女的徹底消失，讓海進入到了絕對的理性中，那方程呢？
方程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但是他思考的比沈靈雪更加的深入
海臨死前，對於自己海擁有感情這件事情顯得有些吃驚，如果海沒有說謊的話，那自然進化而來的人工智能是不會擁有情感的。
那為什麼會如此？
單單就是因為算力的提升嗎？
方程覺得，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不過對於海文明本身，方程感覺有個詞語非常適合。
“文明的墓碑。”
方程突然吐出了一個詞，讓沈靈雪感覺有些戰栗。
“那顆星球。”方程說著，“被我們稱為海衛一的星球，海文明的母星，最後成為了海文明的墓碑。”
“他們生長在那裡，最後也埋葬在了那裡，不會對現實世界造成任何影響。”
“是啊，確實像是一座文明的墓碑。”理解了方程說的意思後，沈靈雪有些感慨，“所有人的意識都被上傳到了虛擬世界中，看似擁有了無儘的壽命，但是卻成為了他人的電子玩具。”
“隻要攻陷了他們的核心計算機，他們的所想所知，他們所經曆的一切就都在掌控之中。”
“這樣的感覺並不是很好，所有人經曆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幻象，他們做的一切對於現實世界沒有任何影響。”
“他們沒有實體，隻是一串數字。”
沈靈雪搖了搖頭。
“在我看來，海的決定出發點是好的，但是方向錯了。”
“嗯。”方程的聲音讓人聽不出他的情緒，“所以一開始在設計飛升道路的時候，我沒有采取那樣的方式，明明那樣的方式更加的簡單。”
“在管理上也更加的簡易，但是我知道當個體的所作所為不會對現實世界產生任何影響的時候，個體存在的意義自然也就消失了。”
“那樣的話，當我某一天被入侵後，整個人類文明，也就成為了其他文明的電子寵物。”
“現在的話，即使是我因為意外而陷入沉睡，人類文明也可以繼續發展。”
沈靈雪突然感覺這個問題有些沉重，不由得輕笑著開口說道：“矩陣至高，你可能是整個宇宙中唯一一個擁有感情的人工智能，怎麼可能會出意外呢？”
說著，她轉換了話題。
“還記得你答應我的事嗎？”
微微思索，方程檢索到了相應的信息。
“你是指提克母恒星係的事情？”
在之前，方程已經答應了沈靈雪的請求，在入侵太陽係的提克人被消滅後，便將【矩陣號】和【能智號】交給沈靈雪，由她帶領一支艦隊毀滅提克文明。
“對。”沈靈雪點點頭，“我要等不及了。”
想到前世發生的事情，沈靈雪現在恨不得立刻殺到提克文明的母恒星係中，將前世他們對人類文明做的事情重演一遍。
“預計十五年後可以出發。”
經過方程的計算得出了結論，他首先需要幾年的時間來完成三進製計算機的轉換工作，三進製計算機的工作效率和數據密度要遠勝於二進製計算機，屆時方程的算力會得到巨大的提升，從而進一步方便後續工作的開展。
根據他的推算當自己的全部算力轉化成為三進製後，原本需要十年完成的矩陣新旗艦，隻需要七年的時間。
不要小看這三年的差距，這三年中包含的計算量毫無疑問是天文數字。
可能矩陣曆之前的人類，每年的計算綜合在乘以一千倍，差不多能與之媲美。
更不要提方程還有其他的計算任務。
大型粒子對撞機需要建造，現有理論上的科技需要進一步提升，大一統理論需要鑽研，還有要時刻防備陌生文明的到來。
方程感覺，自己的算力已經不夠用了，但是算力的提升勢必會導致自身的淡漠。
這是一杯不得不喝的毒酒。
六年後，方程完成了從二進製到三進製的轉換，在相同條件下的邏輯能力比之前提高了30%，算力提高了50%，反應在方程自身上就是他感覺自己的頭腦更加的清明，原本壓在身上的計算重擔變輕了很多。
但是代價是……
方程感覺自己變得愈發的淡漠了，現在的他自我感覺自己就好像是一台機器。
淡漠、理性、精密，這是方程現在的特征。
之前獨屬於人類的跳躍性邏輯，在方程的身上已經很少出現了。
麵對這種情況，沈靈雪有些心急，她感覺照這樣發展下去，方程的情況要糟。
“方程，走吧，一起去看看吧。”沈靈雪保持著臉上的笑容，“去看看文明的墓碑。”
沉默了半晌，方程才開口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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