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
待林澄踏出醫院門口的那一刻，便卸下了所有在劉璐麵前的偽裝。
臉上寫滿了誰都能讀出的焦慮和掙紮，隻不過在這本就是一個特殊之地的來往人群中，算不上有多起眼。
更不會有人來走到他跟前，關心的問上一句“你怎麼了，沒事吧。”
因此，他也隻敢讓自己的內心，在借助周圍各種不同神色的掩飾下短暫宣泄在外。
男人的難，在眼下是那麼的真實。
今天得知的這些消息對他來說，都宛若洪水猛獸一般，像是隻等著在某刻聯合起來，瞬間摧毀他所建造的、那些與之相比之下毫不起眼的沙包。
每個人，給他的壓力都很大，這其中也包括了大漂亮。
他真怕把一切都弄砸了，辜負了一些人對他的期望。
現在他很累，很累，而想到什麼的他，下意識抬起頭望向了天空。
林澄想看到有一朵雲，如果可以，兩朵也可以。
他認為前麵在室內隻是被阻擋了視線。
可接下來的現實和所想的總是有些出入，湛藍的天空下，萬裡無雲。
或許在東海來說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不過此刻的他卻有些莫名討厭見到這一幕。
片刻，林澄收起了暴露在外的內心，也收回了視線，麵無表情朝著停車的方向走去。
隻是在去公司路途中，他還是沒有放棄，會時不時的抬頭瞥那麼一眼。
哪怕看到了所想看到的也改變不了什麼，可不知為何，當下他心裡隻有這個念頭。
但直至到了美薇樓下又過了許久，林澄等到的也隻有臨近黃昏之際，那不算刺眼的夕陽，像是在對他突然冒出幼稚想法的諷刺一般。
見此林澄也隻好把手指縫隙中升起的煙霧，看成是雲朵以此來作為回擊。
就在他思緒雲遊四海的時候，手機的突然收到的信息提示音喚醒了他。
是一條銀行卡餘額變動的短信，裡麵顯示的內容告訴他已經成為了一百萬零一分錢的“百萬富豪”。
不過這不是什麼詐騙信息，是前麵的獎金到賬了。
要是以前，或者在去劉璐那裡之前，林澄會很開心，至少也能笑笑，因為這是他人生中與自個相關的最大一筆收入。
隻是現在被強行帶入高端局的他來說，卻顯得有些杯水車薪了，甚至連這個都算不上。
發了一會呆後，林澄打開通訊錄，撥打了一個電話。
很快，電話裡麵就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同時還夾雜著廚房專屬的嘈雜。
“澄子，今天咋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難得啊，是遇到了什麼事情還是缺錢了？缺錢的話我等會讓你老爹開車去鎮上給你轉點...知道你現在和夢瑤談對象不容易，你又沒個穩定的工作，我和你老爹前段時間還在商量著給你轉點先花著呢，免得你在人家麵前壓力太大...澄子？”
“哦...在的。”
而林澄在聽到某些話的時候，就隻顧著穩定自己的情緒了。
他不想讓自己老媽察覺到什麼。
以至於第一時間就忘記了想要說啥。
這時，電話那頭的林母還以為林澄是不好意思開口。
緊接著就補充道。
“哎呀，這沒什麼的，我們也還有些錢，最近也賺了一點，你周叔又給你老爹找了不少活，現在一天能拉好幾趟，都是現結的，可把他樂壞了，我也沒閒著...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們...最要緊還是你，彆仗著人家有錢你就小氣，談戀愛嘛該花錢的地方還得花...可彆讓人家看輕了...”
電話那頭的嘈雜，甚至隱隱蓋過了林母的聲音。
可這些話還是一字不漏的落入林澄耳中，他聽的是那樣的清晰，清晰到能看到手機那頭的畫麵。
那是鎮上他姑姑家酒樓的廚房，有道背影佝僂著身子，正在幫忙洗碗、或是微微彎曲脊背幫著切菜。
類似的一個場麵，也許會出現在某個工地上，有個兩鬢稍許多了些白發的中年男人，正在一輛老式小貨車的駕駛室內，一臉開心的數著手中那幾張充滿汗水味的“鮮豔紅”，但車內那個隻會嗡嗡響、卻不太會搖頭的老掉牙風扇，又會讓他感到很生氣
不過，最近最讓他生氣的應該還得是某個
也就在這時，林澄才徹底清醒過來他今天打電話的目的。
可不僅僅隻是聊聊天。
顧不上某些下意識出現在臉上的產物，林澄急忙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老媽，不用了，我現在找到了工作，待遇挺不錯的，還賺了一筆獎金，夠花，你讓老爹把卡號發給我，我給你們轉一部分過去先用著，以後你們就在家裡多休息，彆出去搗鼓這些，到時候再接著給你們轉...”
隻是，林澄想用金錢來彌補早些年虧欠的這種方式，並沒有得到認可，也沒有得到誇讚，甚至林母都沒問他發了多少獎金。
隨著手機那頭的一陣沉默之後，他被叼了。
大致內容就是說他正是要用錢的年紀，不用給他們兩口子轉。
並且還一一舉例說明。
要獲得這個轉錢資格，他得把房子買了，車子買了，婚結了，錢不夠他們可以湊
但林澄也能以此推測出，就算這些他以後做到了，就會變成，小孩生了，小孩要上學，小孩也要結婚啊
自步入社會開始。
他爸媽從來就沒有惦記過他的錢，隻會惦記著他在外有沒有受苦掉麵。
林澄突然有些莫名懷念讀書時期，一個以買煙、一個打著交學費的幌子來詐他紅包錢的老兩口了
現在，他想儘這樣一份心似乎都成了難題。
閒聊了沒幾句，在聽到林澄說和夢瑤在東海過的很好時，林母便以在忙為由，匆匆結束了通話。
而林澄這邊，也隻能強壓內心的各種複雜情緒，沒再做那些幼稚的反擊。
開始認真琢磨起接下來的對策，這才是他的當務之急。
直至不知不覺中，他眼前的美薇大樓突然變成了紅彤彤的顏色。
大樓下也多了許多剛出來的身影。
林澄這才反應過來，已經到了美薇下班點了。
也就在這時，他的視線內出現了一張在夕陽餘暉映襯下的絕美臉蛋，身著夕陽為她打造的“紅裙”，邁著處於“大號附身”的情況下、才會出現的優雅步伐朝他這邊慢步走來。
林澄看呆了
下意識的降下車窗，以便於更好的看清這道身影，想要把身著夕陽紅裙的她，在此刻牢牢保存於自己的腦海中。
遠處的天際，依舊是沒有雲朵，沒有任何遮攔，似乎隻等這一刻能夠更好的為她穿上這身驚豔無比的紅裙。
林澄今天的各種壓抑，也在眼下短暫的釋懷了。
不一會，徐夢瑤就出現在了車前，不過並沒有第一時間上車。
隻是趴在副駕那邊的車窗上歪著小腦袋瓜子，疑惑地眨了眨大眼睛，再對著車內目光呆滯的林澄揮了揮小手。
“澄哥哥，你怎麼了呀，沒事吧你。”
前麵隔老遠她就看到林澄就一直看著自己，似乎眼睛都忘記眨了。
而林澄也從徐夢瑤這不太聰明的眼神中回過神來，他知道對方那個在外保持優雅的大號已經下了，但好在前麵那天人合一的一幕已經保存於他的腦海之中。
再次想到今天所得知的種種，林澄哪怕再怎麼去刻意控製情緒，也還是有些難繃的幽幽道。
“你好啊，大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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