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完神月的點單之後,龍樹垂下眼睫一聲不吭,可一雙手顫抖的頻率任誰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蘑菇雜飯和烤魚,這是柱間和扉間最愛吃的東西,也是龍樹最拿手的好菜。
“這個、菜單上沒有提供...”
龍樹的頭腦發漲,他勉強扯出一絲僵硬的笑來,囁嚅著,很艱難地往外吐著字,想要把兩人直接趕走,但他的頂頭上司絲薇特大媽卻不樂意了,哪有這樣做生意的。
“龍樹boy,怎麼可以把客人往外趕呢?”
大媽生氣的拍拍桌子提醒他彆忘了該有的職業道德,但龍樹完全聽不進去,他窘迫到了極點,頭都不敢抬,一片混亂的頭腦又隨便找了個由頭想借題發揮把人趕走。
“可是,廚房裡沒有食材...”
“彆擔心,我已經準備好了!”
桃香笑嘻嘻的從後廚探出頭來,手裡提著一大袋食材,那是提前備好了的蘑菇、米飯和各色調料,不僅如此,她甚至連做飯要用到的鍋碗瓢盆都備好了。
“這、我、你們怎麼...”
龍樹徹底僵在原地,他現在終於意識到了,這幫人完全是設計好了的,神月、桃香和大媽相視一笑,不等他繼續說些什麼,不耐煩的絲薇特大媽就把他直接推進了後廚。
千手柱間坐立難安,他一口氣哽在喉嚨裡,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神情難堪又迷茫,一副隨時準備撒丫子逃跑的樣子。
僵硬的挪了挪腦袋,柱間看向始終都氣定神閒的神月,小聲祈求道:
“神月,我們還是改天再來吃吧!”
“不許走!”
霸道的拍了拍桌子,神月氣惱的瞪向麵前潦倒不堪到像個乞丐的柱間,大聲質問他:
“你多久沒吃東西了?”
被神月這樣的小孩子這樣盤問,柱間不禁滿臉通紅,因為他實在是很難對神月說出實話,其實在龍樹離開之後,他就一直沒有吃喝和睡覺。
反正他有仙人體,餓個幾天完全沒事的!
窘迫的抓了抓許久沒打理的長發,柱間理不直氣也不壯的這樣想著,但看到神月氣鼓鼓的樣子,他一下子就閉了嘴。
很快,桃香就端出了兩碗蘑菇雜飯和兩份烤魚,神月不喜歡吃蘑菇,便把自己那份雜飯全部給了柱間,她自己抓起烤魚小口吃了起來,隨後驚喜的感慨道:
“好吃!”
看著這熟悉的菜色,嗅著這熟悉的香味,柱間神思恍惚,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將蘑菇雜飯送進了嘴裡。
柱間就這樣維持著把飯送進嘴裡的動作徹底僵在原地,神月好奇地盯著他呆呆的臉,疑惑的問道:
“怎麼了,難道不好吃嗎?”
“....”
這並不是好吃或者好不吃的問題,隻能說,這一切都還是柱間記憶裡的那個味道。
遲來的饑餓感就像猛禽一樣,嘴爪俱下地狠狠抓住了柱間,他確實太久沒吃東西了,空空如也的胃袋瘋狂蠕動著,像是在報複主人不吃不喝的可惡行徑。
柱間乾脆放開肚皮大吃特吃,連筷子都不拿,兩手捧起盤子像喝湯一樣吸入雜飯,神月被這副狼吞虎咽的吃相嚇了一跳,看著柱間手中光速清空的盤子,連忙向後廚招呼:
“再來一份!”
“再來!”
漸漸的,不需要神月出聲提醒,龍樹不斷的燒飯,柱間默默的吃。
桃香先前弄來的食材根本就不夠柱間吃,為了填飽柱間這無底洞一樣的肚子,她隻能再次衝去菜場裡買菜,大媽也跟著一起去搬小山般的食材,麵包店的後廚裡,一下子就隻剩下了龍樹。
突然就安靜下來的後廚之中,龍樹魂不守舍,隻盯著麵前的鍋子一味的發呆,幸好做飯的步驟早已深深刻入他的骨髓,幾乎已經是他的習慣了,這才沒有釀成失火或燒糊飯餐的慘劇。
在將一碗又一碗蘑菇雜飯盛進盤子裡,龍樹突然回想起來,自己當初學做飯的初衷,就是為了做給柱間吃!
家裡的飯總是扉間在做,可扉間又真的太忙了,特彆是建村以後他根本就抽不出空來給他們做飯,柱間的飯量又大,手藝又差,還總是會在晚上肚子餓,不吃夜宵就睡不著,於是龍樹就隻能擔負起做飯的重任,在扉間有心的指導下,手藝突飛猛漲。
這也是為數不多的、扉間和柱間都會誇獎他的時候。
忽然,龍樹雙手捂住臉,努力地壓製住哭聲,直憋得肩膀一抖一抖地搐動,卻還是忍不住抽泣了幾聲,眼淚啪嗒啪嗒,不斷落在手背之上。
在離開千手一族之後,他確實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和自由,但千手柱間始終是他跨不過去的檻。
“父親,對不起...”
而在距離後廚僅有一牆之隔的麵包店內,柱間大口大口吃著蘑菇雜飯的同時,也不禁淚流滿麵。
像是要把這幾天沒吃的份全部都補回來,從傍晚到天黑,柱間的嘴就從來沒有停過。
神月被這個無底洞一樣的飯桶徹底嚇傻,她合理的懷疑柱間的胃連通著異世界,不然那麼多的食物,到底是怎麼被他吞進肚子裡去的?
“非常、嗝——非常美味。”
吃飽喝足之後,柱間打了個誇張的飽嗝,像是要回答神月之前的問題似的,不住的誇讚起龍樹的手藝。
眼看天色已黑,柱間仍然忐忑不安的坐在位置上,時不時看向坐在對麵的神月,時不時偷偷看向後廚,臉上忽而苦苦思索,忽而皺眉猶疑,表情看起來十分糾結。
坐在對麵的神月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好笑的看著他的種種動作,對柱間的心理活動可以說是一清二楚——
他不知道該對龍樹說什麼,卻也不願就這樣離開。
“我先走了,師匠來接我了。”
喝完一整杯茶後,神月起身離開,一直在後廚幫忙的絲薇特大媽和桃香也趕緊跟著一塊走了,臨走之前,大媽還不忘對依舊在後廚裡發呆的龍樹囑咐道:
“龍樹boy,今晚你來關店。”
一時之間,麵包店裡就隻剩下了柱間和龍樹二人,在漫長到近乎永恒的沉默之後,柱間咽了口口水,勇敢的邁出了冰釋前嫌的第一步,他走進後廚,惴惴不安的問出那個這些日子一直在困擾他的疑惑:
“龍樹,你最近過得好嗎?”
麵包店外,全程都藏在外麵,一直在為兩人操心不已的宇智波斑和千手扉間不禁長舒了一口氣,胸中積蓄的濁氣也隨之一掃而空。
神月說得確實沒錯,隻要給他們一個契機,這對父子是會自己和解的。
看著不知道在聊些什麼、突然就緊緊相擁在一起的千手父子,斑心情複雜,除卻釋然和欣慰之外,內心中還有幾分悲傷和惱火。
他很快就帶著神月離開,隻留下扉間一人還在守望著這對父子。
“師匠,五影會談馬上就要開始了啊。”
在和斑一起走回族地的路上,神月稍微算了一下日子,突然發覺五影會談其實就近在眼前。
從中忍考試到五影會談,一個月的時間幾乎是轉瞬即逝,現在想想,這段時間裡還真是發生了許多事情啊。
“是啊,確實快開始了...”
喝了一天悶酒的宇智波斑滿身酒氣,但頭腦卻並不昏沉,他的腳步忽然停住,心中仿佛若有所思。
在神月疑惑的看向他的時候,斑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將心中的疑慮猝不及防地拋給了早慧的弟子:
“神月,木葉可以吞並整個火之國嗎?”
神月的呼吸不由得一滯,但在短暫縝密的思考過後,她還是搖了搖頭,給出了斑並不想要的回答。
“現在還不行。”
“...那些烏合之眾絕不是我和柱間的對手!”
酒氣一瞬間全部衝上頭腦,直燒的斑兩頰燙紅,他重重呼出一口氣,竭力壓製著不知從何而來的怒火和無奈。
“占領火之國是很容易。”
神月歎息一聲,知道斑這是又犯起了渴望一勞永逸解決所有的老毛病,她沒有多解釋什麼,隻是拋出一個必然要解決的問題:
“可是占領火之國後要怎麼辦呢?”
“....”
宇智波斑一瞬間就噤了聲,神月的問題可以說是一針見血,直接把他問倒了。
“要治理一整個火之國的話,木葉的忍者數量還遠遠不夠呢。”
神月皺眉思索到,木葉現在的官僚體係和貨幣體係都隻能說是初具雛形,讓這樣稚嫩的木葉直接去管理一個幅員遼闊、人口眾多的國家,這實在是有點太恐怖了。
斑想要一下子吞並火之國甚至整個忍界,執行起來確實很容易,忍者之神與忍界修羅的力量所向披靡,可能一天不到的時間,火之國就可以改名叫木葉國,忍界也可以改名叫木葉界。
但實際治理起來,整個國家那天文數字一般的政務隻會丟到她和扉間的頭上,到時候不止扉間會過勞死,她也會跟著一塊死。
然後等他倆一死,指望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間來治理忍界,說難聽點,那還不如直接發動無限月讀來的靠譜!
“不過,木葉也是時候向外擴張了。”
斑的話倒也提醒了神月,她意識到,木葉已經度過了最脆弱無力的時期,越發茁壯強大的它渴望著更廣闊的領土。
那麼,就把擴張的事情定在五影會談之後吧。
向外擴張,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無疑牽動了宇智波斑的心神,連一腔沉寂的熱血都開始久違的沸騰,但很快,酒氣散去,被冷風激得清醒的他忽然發覺神月的眼下,其實也泛起了一圈淡淡的青黑。
這些日子裡,神月應該很累吧。
宇智波斑心中的熱血再次沉寂下來,心中滿滿是對神月的憐愛與愧疚。
為了族人和村子的事,神月似乎總是在一刻不停的思考著,最近為了柱間龍樹和五影會談的事情,更是殫精竭慮。
明明這些麻煩的事情都不應該被推到她的頭上,明明他和柱間這樣的大人才應該為孩子們撐起一片天地,怎麼自己反而處處依賴這孩子呢?
斑的眼神忽然變得柔和,在神月不解的目光之中,他摸了摸她的頭發,說話的語氣輕柔到不可思議,仿佛剛才的失落與怒火都是虛無的幻影:
“神月,彆想這麼多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在將神月送回家,並親眼看著她睡著之後,斑獨自一人回到安靜到死寂的族長大宅中,抬起頭望向空中那輪幽冷清寂的圓月。
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格外思念起弟弟。
“真希望你也在這裡啊,泉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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