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遺忘的,被拚命阻攔著的痛苦記憶和鮮血一起如同開閘的洪水一般傾瀉出來。
已經如同破敗漏鬥的身體承受不住,青年在高澤銘懷裡短暫的抽搐幾秒,然後血開始往外噴。
弄了高澤銘一臉,男人嘴唇中已經嘗到的血腥。
不是在青年身體裡流淌時的香甜,而是澀的,又苦又澀。
……
陳黎心中劇烈一跳,他突然有種劇烈的不安。
隨身的背包中隻有三瓶藥物,他不想再耽誤下去,叫上楊正讓他跟自己一起往回趕。
“老大,你說這世界什麼時候才會好啊?”
楊正從前不會問這種話,因為他不在乎,作為男人,他有自信也有能力在弱肉強食的世界中活下去——末日剛開始來時候,他甚至還有點兒即將可以大展身手的興奮。
但事實不是這樣的,但凡你用心去看,就能看到混亂規則背後那些無辜的普通人。
之所以信奉弱肉強食,隻不過是因為身邊沒有弱者。
陳黎開的車,他沉默一下,“也許很快。”
楊正想的是許白,他本來想提一提他的病,但又合住了嘴。
那可是癌症。
之前楊正見過因為癌症走的人,家人舍不得,愣是做了各種搶救手段維持,身體上全是管子,連自主呼吸都做不到。
一點辦法都沒有,病人整天拍著床嚎叫,可痛苦成那樣,最後還是死了。
陳黎看他一眼,“行了,事往好處想。”
話雖然這麼說,陳黎也知道是為什麼,他們倆全程也就這麼幾句對話,接著就是長久的沉默。
……
“我真的沒有辦法。”醫生無可奈何,他皺緊眉頭,對高澤銘已經沒剩下多少客氣,“一開始就說過了,胃病本身就是情緒病,這個情況更是,可是每一次,他都是同你在一起的時候大量吐血。”
“如果實在不行,我就建議你遠離病人,否則他剩餘時間的生活質量會非常差。”
現在隻有基礎藥物,高澤銘臉上沾著許白的血,臉上浮現出脆弱。
“我隻能給他吃止痛片,但是這個是有依賴性的,一開始可能兩片,後麵二十片三十片都不夠,病程發展迅速的話,止疼片的效果還會逐漸消失。”
醫生給高澤銘敘述這些,最後歎息,“他活著真的不容易。”
【高澤銘好感度:98】
“我不會再——”高澤銘嗓音乾澀,“我已經知道錯了。”
傷害已經存在,就像青年身上的傷口,又多又密,就算是長好了,也會留下一身醜陋的疤。
陳黎回來之後馬不停蹄的直接趕到了醫生這裡,沒想到高澤銘也在。
他將保護的好好的藥交給醫生,“你看看,這裡頭有沒有能幫到小尋的。”
醫生垂下頭去看。
三瓶看完露出點喜色,“確實有對症的,不過……也隻能是延緩。”
延緩也好,什麼都好,陳黎稍微鬆了口氣。
晚上要吃藥,高澤銘主動找到陳黎,“……你去吧,我……”高澤銘低下頭,“他看見我會難過。”
不論如何,現在還是許白的病最重要。
陳黎進去的時候,青年的眼睛是張著的,他望過來,勉強的扯扯唇角,“陳大哥。”
這是清醒了。
陳黎端著水,問,“自己能行嗎?”
“嗯。”許白點頭。
水杯裡的水不多,陳黎果然細心,青年接過去,一點一點慢慢把藥片往下咽。
直到全都吞下去,許白才問:“我……我的身體是不是出了大問題?”
“沒有。”陳黎接過空水杯,“你胃病犯了,好好休息幾天。”
“陳大哥。”
陳黎並不想主動提起那些事,沒想到許白反而是相當平靜,“我前些天腦子不清楚……現在想通了很多事情。澤銘……不管怎麼說,他確實是因為我才變成了那樣,所以做的那些,我不怪他。”
高澤銘就在外頭聽,青年清醒狀態下這一句像是救贖,高澤銘幾乎忍不住要衝進去抱他,乞求他重新開始。
“但是。”青年近乎失聲,啞著嗓子,渾身戰栗,“……我不會,再跟他在一起了,我現在……想起他,我就會害怕。”
那樣折磨自己,每一次都……
隻要稍微一回憶,青年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撐下來的。
【陳黎好感度:98】
“我知道。”
陳黎伸出手,他掌心滾燙,將許白冰涼的手掌連同手指裹住,避開傷口小心的暖。
“我都知道,小尋,我陪著你。”
陳黎沒有趁人之危,其實此時是青年最脆弱的時候,陳黎完全可以趁這個時候提些要求,或者是讓他說些更加絕情的話,但他沒有。
高澤銘看著兩人靠在一起,他什麼都不能做,此刻掌心裡那個小小的藥瓶仿佛變成了燙手的鐵棍,高澤銘把它攥緊了,眼睛貪婪的盯在許白臉上。
六兒:【高澤銘走了。】
許白:【走了?噢,不要緊,會回來的,還欠我3點好感呢。】
六兒:【他去給找藥了,你跟陳黎互訴衷腸的時候,他就在外麵聽著。】
許白:【我知道,就讓他去吧,等再回來就差不多到脫離的時候了。】
六兒:【你不準備再做點什麼?】
許白:【當然要做啊,但是剛吐那麼多血,要是突然就活蹦亂跳才奇怪吧!先緩一緩,不著急。】
陳黎先發現的高澤銘離開,但他沒聲張,隻是先處置了劉羌。
楊正拿刀剁了他一條胳膊。
劉羌神情憤恨,他想要見見陳黎,但陳黎並不見他,楊正最恨小人,現在也算是痛快了,指著劉羌的鼻子罵他忘恩負義。
“滾吧,你自己要是不走,就是我動手把你丟出去!”
劉羌疼的豆大汗珠往下淌,手捂著傷口鮮血噴湧,“隻是為了一個男人,我們的兄弟情就沒了嗎?陳黎還真是狠心!”
楊正懶得跟他辯駁,直接將他丟出基地。
小橘子不知道為什麼還挺喜歡他,或許是因為知道楊正會護著,也不怕血腥味,喵喵的圍著打轉。
“行了行了,走吧,去找老大。”
陳黎叫開小灶給許白煮了點粥,青年清醒之後反而配合了,半靠在床上拿著勺子的樣子很乖。
其實他不是太能喝的下去,但……他知道陳黎想讓他活著,楊正也想叫他活著,還有……
小橘子“喵喵喵”的跑過來跳上床讓摸,它不像是末世裡的貓,圓滾滾的肚皮都拖地了,肉一顫一顫的。
“哎呀。”青年摸摸它的腦袋,笑,“怎麼又胖了?”
陳黎把貓從床上拎下來,現在青年抵抗力弱,免疫係統也不行,他生怕貓身上會帶點什麼讓人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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