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會死的!”這聲大喊尖銳淒厲,帶著無以言喻的惶恐。
左休言猛地驚醒。
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飯店包廂的角落。
她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眼前二十幾個陌生的青年男女,站在房間的空地上,其中一人顫抖地指著門外:“它又來了……”
人們紛紛回頭,騷亂和尖叫響起,像緊急掉頭的魚群遠離了門口,擠著往屋子裡麵躥。
這下眼前暢通無阻,左休言趕緊看向門口。
一個“人”站在敞開的門外。
準確的說,它與人相似。不知男女,沒有五官,沒有衣物。
身軀像是商店裡的人體模特,全身灰色。一眼看過去,好似遊戲沒有加載出來貼圖的,立體人型陰影。
它就站在門口,頭一點點扭動著向右轉動,發出哢哢的聲響,如同是在走動的鐘表。
突然,在它的胸膛上,顯示出紅色的倒計時數字。
【00:15】
【00:14】
“它又來了!我不想死!”
“彆選我!彆選我!”
人們尖叫著開始互相推搡,努力讓自己靠近更裡麵,將身邊的人當做遮擋物。
左休言來不及多想,站在屋子角落的她當機立斷,反方向往外移動。這種時候,所有的壓力都會湧向最裡麵,越在裡麵越容易出事。
【00:10】
突然有人衝向房間中央的大圓桌,掀開桌布鑽入了桌子底下。
其他人受到啟發,瘋一般得也衝了過去。
鑽進去的人被後麵的人往出拽,裡麵的人往外推。
“滾開!”
“啊!彆拽我!”
桌上的菜也被碰撞中掉落,盤子碎裂,一些人被碎片劃傷。亂濺的菜汁與鮮血讓這小小的空間更顯混亂狼藉。
【00:05】
此時和人搶桌子明顯不明智,左休言躲到一個椅子後。
根據周圍人的反應也能推測出,大家在竭力避免被門口詭異的東西看到。
有人見此,有樣學樣,也不去擠桌子了,縮到椅子背後。
【00:00】
心中默數著倒計時的左休言,剛念到零,就聽到了兩聲“哢擦”同時響起。
一聲在門外,一聲在屋內。
思慮片刻,她探頭看去。
門外的無麵灰人,頭顱耷拉在脖子上,像是徹底斷了。
於此同時,屋裡人群也不再推搡,而是左顧右盼地看向周圍,在大喊中,所有人視線集中到了一個男生身上。
他還維持蹲在椅子後麵的姿勢。
但他臉朝後方,頭幾乎轉了一百八十度,耷拉在脖子上,與外麵的無麵灰人一模一樣。
區彆是,他臉上殘留著常人難以做出的表情。
他帶著誇張的笑容,嘴咧向兩邊,撐到了到最極致的程度。
但眉頭緊皺,眼睛瞪大,像是感受到了無法忍受的痛苦。
左休言呼吸停了一瞬,背脊發涼,心咚咚狂跳,像要被扯出胸膛。
剛剛還活生生的人,居然以一種詭異的方式死去了。
下一秒,屍體像光影般開始變淡,然後漸漸消失不見,門外的無麵灰人也不知所蹤。
人群裡迎來了沉寂的片刻,隨即傳出壓抑的哭泣聲和罵聲。
“嗚嗚嗚,我不想死,我要回家,今天我就不應該出門的……”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遇到這種事!”
“都怪啞巴,是她選擇了這裡,要不然我們怎麼會來這!”
這句話一響起,像是給了眾人一個提醒,人們如夢初醒般開始應和。
“沒錯……”
“是她,是她害了我們!”
左休言發現人們陸陸續續地看向了自己,眼神充滿了憤怒和怨恨。
啞巴?我?
她皺起眉頭,自己根本就不認識這些人。連這裡是哪,她一無所知。
左休言思索前因後果,卻猛然一驚。
這具身體,不是自己的。
不屬於自己的無數記憶,在腦海裡翻騰。
還沒來得及理清楚,人群的吵嚷讓她回過神來。
“要不是你定的這家飯店,我們會來這裡聚餐嗎!”
“他們是你害死的,都是你!”
汙言穢語夾在其中,不堪入耳。甚至有身子健碩的男生開始逼近,擼起了袖子,捏起拳頭,有想動手的想法。
左休言心中警鈴大作。
死亡的衝擊,讓人們的情緒崩潰,思緒混亂。他們需要一個宣泄口,一個替罪羊。
這種狀況下,有人帶頭,不管理由是否合理,沒有人會去深思,絕對會盲從。
自己可能會被圍毆致死,得立馬掐斷苗頭。
“停!”她當即大喝一聲。
周圍人嚇了一跳,罵聲頓住,沒人料到啞巴居然能喊出聲。
左休言迅速撿起地上的餐碟碎片指向前方:“誰敢!”
前方幾人猛地止住腳步。
“想動手是吧!”她特意拿的大塊,邊緣尤其鋒利,甚至上麵還帶著絲絲血跡。
她緩緩掃視著最前排幾人的眼睛,一個個看過去,將瓷片尖端指著他們移動:“看是剛那詭異的東西先殺了你們,還是我這瓷片先割破你們的脖子。”
最前排的人往後一退。
被前排影響,後麵的人又不得不順勢後退。
左休言看著全場,警惕著所有人的動靜,用陰沉的語調慢慢說著:“我要受傷,就死命拉一個陪我,你們也彆想好過。”
她往前踏了一步。
人群慌亂地後退,誰都不想在最前麵。
這挨上一下,就算割不到脖子,也會在身上劃開個大口子。尤其對麵這女的,看著像會逮著一個人往死裡弄的樣子。
大家都想打人出氣,可是誰想受傷或者死呢?這幸運兒誰愛當誰當。
人群一推二搡之間,左休言前方居然空出了一片地。
見眾人凝聚起來的憤怒情緒,轉眼被擊的四分五裂。
她趁此機會開口:“你們好好想想!”
她語速極快,不給彆人一絲插嘴的機會。將記憶中的情況,用數據化的方式一條條砸出來。
“12日到20日,區內交通管製!使得我們活動範圍最多在大學外5公裡。”
“範圍內,大中型飯店有9家,能容納班級所有人一起聚餐的大飯店卻隻有2家。一家是高檔飯店,人均最少1000元,而這家飯店人均200左右。”
“換句話說,因為全班經濟基礎的情況,就算換一個人定聚餐地點,定到這家店的概率是百分百!”
此話說完,眾人沉默著。
不管是因為啞巴開口後一係列舉動太過震懾,還是有理有據的分析太過充分,好歹,像是一根繩子,拴住了他們的些許理智。
有些人猶豫了,開始認真思考這事情的前因後果。
“瞎扯!”突然,人群響起一道責怪聲,“我們不來這,有怪物又怎樣,死的就不是我們啊!”
“嗯?”左休言眯起了眼睛,明明人們都開始冷靜了,又有人拱火?這是誰說的混賬話。
她腦海快速檢索記憶,想要找出能和這道聲音匹配的人。
“是啊,不來不就啥事沒有?再說,百分百怎麼可能?你怎麼保證沒有漏掉的飯店?”
左休言被這番言論氣的頭隱隱作痛。
明明,人是被一種突然出現的詭異怪物殺的,卻在這責怪同類。
有埋怨的情緒很正常,但缺乏理智思考,毫無根據的去怪人,搞不明白輕重緩急。
這麼緊張的時刻,不去想著怎麼脫離困境,還有空糾結這些細枝末節!
“閉嘴。”
左休言冷冷喝止,然後直視到最初拱火的人身上。
她知道那人是誰了!
“沈誌,真有你的。害怕擔責任,就把自己推得一乾二淨?”
“你放什麼狗屁!關我什麼事!”人群裡一個男生喊出聲。
“這不是你給自己舉辦的慶祝宴嗎?強製大家參加,這店也是你定的。而我,隻是被你喊出來跑腿,和飯店確認事項的。”左休言道。
這時人們的視線開始遊移在沈誌和左休言身上:“說的是啊,他之前喊著誰不來就是不給他麵子,我們把定金都給了他。”
沈誌臉色更差。
人們漸漸明白這件事好像怪不到左休言頭上,但沒人敢罵沈誌。
說白了,是眾人顧及沈誌的身份。
左休言心中冷笑。
“沈誌,你看我平時不說話,孤僻沒朋友,又好欺負,什麼雜活都讓我去做,把我當傭人使喚。還有你的幾個狗腿子以前對我乾過的事,我都沒有忘。”
此話一出,沈誌身邊的幾個狗腿子臉色變了,氣勢弱了下去。
左休言點明的一刻,他們也心虛了起來。他們其實知道自己做的事是錯的,隻是從來沒有人掀開那條遮羞布。
“這種時候,我沒空找你們算賬,但你們也彆惹我。”
“現在該乾的事……”左休言沉聲道,“是想辦法解決怪物!想辦法逃離這裡!”
她看向人群:“如果有人還敢耽誤大家的時間,那就是故意害所有人去死。”
“誰有異議?”
場麵一片寂靜,無人再敢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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