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章誓言契書
祖地。
一道金線劃破長空,在朱雀雕像上空略一盤旋,落於雕像頭頂。
張克顯露出身形,轉頭朝著‘焰灣城’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心中暗自冷笑,就猜到會出現這般情況。
當年在‘青空界’,他何嘗不是儘心儘力地挽救,可依然受到猜忌與忌憚。
升米恩,鬥米仇!
人心猶如鬼蜮,最是難以測度。
之前他所說的話自然不是真的,不說投入了那麼多的資源,單隻為了使萬象複生,也需要朱雀王國在這場戰爭中獲得勝利。
而想要做到這一點,憑借朱雀王國這些人怕是不行,張克準備由自己來引導戰事的發展。
但沒有人會輕易放棄自己的權力,尤其是統轄億萬國民的一國之主。
加上自己對抗【契幡】受傷,一百多年來沉眠於石像當中,對朱雀王國的影響力近乎於無,否則今日那風行壽也不敢出言進行試探。
想要獲得這場戰爭的主導權,就要讓這些人感受到亡國滅種的威脅才行。
按照他的猜測,在與其他界外之人的勢力接觸前,朱雀王國的擴張應該不會遇到對手。
所以朱雀王國暫時不會感受到壓力,既是如此,那自己且安心修行便是了。
張克於朱雀雕像的頭頂坐下,大袖一甩,一枚暗金色的‘魔方’出現在掌中。
這枚‘魔方’有些與眾不同,六個切麵三百八十四格上遍布玄奧符紋。
當年他斬破【契幡】後,那斷掉的半截幡麵顯化出數百萬道符紋,被他具現出一枚‘魔方’收錄其中。
如今暫時無事,張克便想將這些符紋的結構解析出來。
張克對【契幡】的規則力量感到心動,戰爭契書可以很好地對簽訂契書的人進行約束。
在‘蔚藍界’,張克推行的修行者團體之所以始終無法成型,歸根結底在於彼此間缺乏信任。
心願大誓終究是一種比較唯心的東西,太過虛無縹緲,總會有人去觸犯。
張克想的是借助獲得的這一半【契幡】碎片,解析出一種有約束力的誓言契書。
如果自己的這個想法能夠成功,絕對可以極大地促進修行界的發展。
當然,想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容易,【契幡】可是三名天尊聯手煉製而成,其蘊含著的是大道規則。
一旦簽訂【契幡】的生靈違反契書規則,自有大道規則自行降下懲罰。
張克自己便親身體驗過大道規則的打擊,最是明白其究竟有著何等強大的力量。
按照張克的理解,大道規則的層次還在天道法則之上。
好在他也沒想過要複製【契幡】,這不是他現在可以做到的,他隻是想著看能不能推衍出一道簡單的誓言契書出來。
這種契書的核心規則隻有一條:
‘在限定時間、限定地點,限定隊伍中彼此之間不得互相傷害’。
這種契書的規則不是說隊友間互相攻擊不會產生傷害,而是主動攻擊之人會被契書所蘊含的天道法則懲罰。
在張克最初的構想中,這一道‘誓言契書’的核心規則是‘遵從所發誓言’。
隻有六個字而已,但張克細細品味後,覺得此規則太過籠統,且還會被有心人加以利用。
一番思索後,他將這一道‘誓言契書’的核心規則儘量細化,突出‘時間、地點、隊伍間不得傷害’三點關鍵要素。
隻要修行者們熟悉了‘誓言契書’,彼此之間便可經過商議後達成協議。
在這‘誓言契書’的天道法則打擊中,張克準備融入‘天心五雷正法’。
凡違反契書誓言者都會受到雷劫攻擊,且還會在其神魂肉身中留下背叛誓言的印記。
這樣就算有人違反誓言並在雷劫下存活,有此印記也會被其他人明白他做過什麼。
張克也曾想過將諸如‘劍意’、‘符法’等手段融入到‘誓言契書’當中。
可思來想去,似乎隻有雷法這種天地間至剛至陽,至公至大的法則才擁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若非‘紫霄神雷’威力太過強大,他甚至想要將此雷法融入到‘誓言契書’之中。
張克沒想過靠一紙契書就能解決掉修行界內存在的各種紛爭。
但隻要有了這種契書,就代表著一種秩序的誕生。
隻要這種秩序能夠令修行者之間彼此達成信任,修行者自然會主動地去維護。
張克甚至準備將這‘誓言契書’的層次級彆分為‘天、地、玄、黃’四階,以此對應‘道君、元神、金丹、先天’四種境界的修行者。
總不能說先天境的修行者違反契書規則,受到和元神境界同等的懲戒。
同樣從這四階的分級中,可以看出張克的格局,他這是將‘蔚藍界’的仙人都包含在內了。
每每想及此處,張克都不免有些心情澎湃。
這道‘誓言契書’來自於半麵【契幡】,解析的難度極高,張克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將其解析成功,可他已經決定與其死磕到底了。
農曆兩百零一年春,朱雀王國十二大營繼續向外擴張爭戰。
依然是摧枯拉朽,依然是勢不可擋!
這一年的征戰中,朱雀王國自身的傷亡很小,卻將版圖再次擴增兩成,收服的部落不下數百,人口多達數十萬。
幾乎每隔幾日,便有連綿的車隊將各營斬獲的戰利品運送到國都。
看著那一車車的奇珍異寶,朱雀王國的國民恍然發現,原來戰爭還能帶來巨大的財富。
在巨大利益的驅動下,無數國民紛紛上書請願,要求自發參戰。
聞戰則喜代表著國民的心氣,這不能說是壞事,但朱雀王國的高層卻沒有被持續的勝利衝昏頭腦。
從傳回來的消息中分析,他們發現各營向外擴張的速度在減緩,雖然依然沒有遇到對手,但傷亡卻在與日俱增。
於是,在經過商議後,國君山燢再次頒布了法令:
凡十六歲以上國中百姓,無論男女,每十日必須進行一次軍事訓練。
同時,在各城各地大量囤積各類資源,以備不時之需。
農曆兩百零二年,朱雀王國繼續向外擴張,摧城拔寨,勢不可擋。
農曆兩百零三年
農曆兩百零四年
十二大營的軍士在不斷的廝殺中,無論是個人實力、作戰經驗,還是彼此的配合都獲得了難以想象的增長。
無數次的征伐使這一支支軍隊日益強大。
自信、榮譽、勇氣,隻有在勝利中才能獲得。
直到這一年的夏季,向東突進的‘銳士營’第一次遇到了對手。
農曆兩百零五年七月初九。
清晨。
磨石林地。
一隻數丈大小,形似蛞蝓的軟體生物在林地間爬行著。
全身粉紅,軟塌塌的渾身沒有一根骨骼,如塗了油脂一般滑膩,類似蝸牛一般的兩根七尺長觸角靈動地震顫著。
此生物名為蜃蟲,膽子極小,以雜食為生,看著身軀龐大,卻無一點攻擊、防禦能力,行動速度比常人行走快不了多少。
按理說,像這種孱弱到極點的生物早該滅絕,但實際上此生物依然存活的好好的,甚至多數都能活到衰老而死。
隻因為蜃蟲有一種特殊的能力,當其緊張時,兩根觸角會分泌出一種液體,這種液體一旦與外界接觸,便會轉化為一種奇特的霧氣。
這種霧氣很奇特,不但可以迷惑五感,還能影響到天地元氣的正常運轉。
就憑這獨特的天賦,蜃蟲這一種族才能延續至今。
“沙沙~沙沙~”
蜃蟲身軀緩慢地蠕動著,所過之處留下灰白色的黏液痕跡。
正爬行間,這隻蜃蟲兩隻持續震顫的觸角突然定了一下,緊接著其頭部快速向左側轉去,似乎在查探著什麼。
片刻後,蜃蟲緩慢轉身向另一個方向爬去,可隻爬出不過十餘丈,其身軀再次定住,轉頭望向另一側。
“噝噝~~”
一陣輕微的震鳴之聲自兩隻觸角的快速震顫中發出,數息過後,兩隻觸角的末梢開始分泌出一滴滴灰色的液體。
這液體與外界天地元氣甫一接觸,登時便有絲絲縷縷的霧氣自蜃蟲所在的位置彌漫開來。
霧氣擴散極快,不大的功夫已是將附近十數裡的範圍儘數籠罩。
而那蜃蟲則又換了個方向緩慢地爬行著。
磨石林地東側。
一支兩千人的隊伍在山林間快速地行進著。
最前方有兩名騎士舉著兩麵旗幟,一麵是代表朱雀王國的朱雀旗,一麵是代表‘銳士營’番號的長柄橫刀旗。
在兩名騎士的身後則跟隨著浩浩蕩蕩的兵馬。
朱雀王國新建的十二大營,每營有五十萬人,其下細分為‘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十六軍。
這十六軍每軍又分‘上、中、下’三軍,每軍一萬人,共計四十八萬人,軍主稱之為將。
在軍之下則是‘天乾’之數的校字兵馬。
此刻出現在這裡的便是‘銳士營’列字上軍庚字校的軍士,除了本部一千人,還有一千多人是收攏的‘先登’仆從。
庚字校的主官名為風行祿,同樣是風九樹的後人,與被打入死牢的治粟內史風行壽是同族兄弟。
與風行壽綿裡藏針的性格不同,風行祿性情剛硬,最是看不起風行壽此類人,故此雖與風行壽是同族,關係卻淡薄的很。
自‘道魔之爭’大戰開始時,風行祿便主動加入軍中效力。
數年過去,倚仗著自身實力和勇猛無畏的作戰風格,風行祿已積功成為校官,掌管一千人馬。
此時他正騎著馬在隊列中行進,忽地發現四周有淡淡的霧氣彌漫。
心頭微微一凜,沉聲道:
“此霧來的蹊蹺,傳令下去,小心戒備!”
“是!”
身旁的傳令兵應了一聲後策馬遊走隊列之中,時不時聽到‘小心戒備’之類的話語。
經過幾年的征戰,這一支人馬已褪掉了青澀與稚嫩,即便無人指揮,在發現周圍有霧氣出現時,眾軍士也都提高了警惕。
隊列行進沒有停止,但軍士的結構卻在快速變化。
一名名身披重甲的持盾力士快步走到隊列前方,數量龐大的步兵緊隨其後,兩百輕騎分散四周遊弋不定。
‘先登’仆從被帶離到隊伍的最後方,將一百‘工兵’護在中間。
‘銳士營’沒有重騎,最強的便是那六百步兵了,此步兵除了標配的弓箭之外,他們隻配備了橫刀一種兵刃。
整支隊伍放緩了腳步,小心翼翼地行進著。
霧氣彌漫的速度極快,隻是幾分鐘的時間,周圍已被灰白色的霧氣所籠罩。
風行祿左右前後看了幾眼,竟然看不到五丈之外的景象,隻是一個個移動的影子。
他不禁暗自心驚,在地圖中可沒見到此地有霧氣存在啊。
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莫不是有人在暗施手腳?
風行祿不敢再遲疑,當即沉聲喝道:
“加快腳步,快速離開霧氣籠罩範圍。”
而等他發出指令時,卻赫然發現自己的聲音居然像是在喃喃輕語。
風行祿心頭大駭,忙側耳細聽周圍動靜。
到了這時候,他才察覺就連軍士行進的腳步聲都是若有若無,難辨方位。
風行祿長長吸了口氣,張口一噴。
“呼~!”
一團青色氣息自口中吐出,可是這平時可以卷起大風的天賦神通,此刻卻隻將身前丈許處的霧氣吹散了少許。
風行祿身軀自獨角戰馬上一躍而起,憑著記憶快速來到一名‘郎中’身前。
剛要命他施展術法驅散迷霧,卻見這名‘郎中’滿頭大汗地掐動著手印,卻連一道法術都施展不出來。
風行祿心頭一突,這可不是什麼好預兆。
轉身快步朝著隊伍前方走去,一邊走一邊收攏人馬。
有著完整軍製的好處在此刻體現,有著尉、屯、什、伍各級軍官的約束,整支隊伍雖有些騷動,但卻依然保持著鎮定。
風行祿行進速度很快,不大的功夫就來到隊列的最前方。
看到兩排持盾力士挺立著盾牌如牆推進,風行祿的一顆心才放鬆了少許。
磨石林地是一片山林,到處都是筆直而又高聳的林木,隊伍行進其中連隊形都施展不開,隻能大致地呈扇形向前推進。
如果此刻散去迷霧,從上方向下看。
就能看到有兩支隊伍從對立的兩個方向向磨石林地的中間靠攏。
但此時這片山林由於被蜃蟲散發的迷霧所籠罩,導致視線與聲音都被限製。
故此兩支隊伍離對方越來越近,卻始終沒有一人發現彼此。
而在兩支隊伍的另一個方向,蜃蟲緩緩地蠕動著,並越來越遠。
隨著蜃蟲的遠去,林地間的迷霧也漸漸開始消散。
風行祿走在隊列的最前方,敏銳地察覺到迷霧在漸漸散去,朦朦朧朧間已能看到數十丈外。
‘看來這霧氣要散了啊!’
正喜悅間,忽地,他發現三十丈外的霧氣在快速翻滾,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衝來。
風行祿心頭一凜,不敢開口說話,反手在身後之人的肩膀上拍了兩下。
幾年的征戰已使得這支隊伍有了高度的默契。
那名持盾力士反應極快,先是快速轉身在身後之人肩膀上拍了兩下,緊接著又在左右袍澤的肩上拍了兩下。
‘遇敵!’
隨著一名名軍士快速傳遞消息,隻是數息間,已有數百人接受到指令。
前方的持盾力士將丈許大的盾牌立在身前為後方友軍豎立屏障。
一名名軍士張弓搭箭如同雕像一般一動不動,瞄準了霧氣動蕩之處。
無人發出一絲響動,林中的空氣變得凝滯。
數息過後,一道身影當先自霧氣中踏出,可還沒等他透過霧氣看到對麵的景象。
忽地聽到有人發出一聲斷喝。
“放箭!”
他聽不懂開口說話之人說的是什麼,但下一秒
“蓬——!”
隨著一聲沉悶的巨響傳來。
密集如雨的漫天白羽由遠至近閃電般映入瞳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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