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張克進入洞穴,從巨漢開口說話到戰鬥結束,時間不會超過五秒。
紅蠶看著一旁若有所思的張克,感覺自己快要瘋掉了。
自己帶張克回來可不是為了讓他乾掉郎虎的。
現在怎麼辦,好不容易才凝合在一起的族人難道又要因為此事而分裂嗎?
張克此時的神色有些沉重。
彆看他舉手投足間好似輕描淡寫地便將‘天魔’擊敗,實則並不容易。
對‘天魔’有所了解的他在看到巨漢的第一時間首先確定了巨漢的根腳。
‘有相魔’
既然身前的是‘有相魔’,也就意味著還有‘無相魔’隱藏於身側,故此他才提高了警惕。
但若非之前頓悟令神魂之力得到蛻變,換做今日之前的他也隻能猜到有‘無相魔’窺伺,卻無法感知到其行蹤。
戰鬥之初的那種死亡危險警示是真實的。
兩相夾擊之下,張克確實有殞落之險。
換做其他修行者,麵臨無法躲閃以及足以泯滅神魂的雷霆一擊,恐怕多數會全力以赴進行應對,從而忽視來自暗處的致命一擊。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虛實轉換,明暗共謀。
這套伏擊策略明顯是針對修行者發出的,否則也不會刻意乾擾天地靈機的運行。
因為隻有修行者才最擅長調用天地元氣及法則的力量。
可惜‘天魔’這一次伏擊的對象是張克。
在蔚藍界,為何中品宗門的一個先決條件是宗門內必須擁有‘洞天境’的元神真君。
要知道無論是‘三花’、‘五氣’、‘洞天’三種境界同屬於元神境。
其中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洞天境’元神真君自身建立的‘洞天’緣故。
所謂‘洞天’,其實就是一個隔絕於真實界域之外的微型世界。
此微型世界自蘊靈機法則,它對修行者的好處在於可以使修行者對外界靈機法則的依賴降低。
當修行者來到一個元氣密度極低的界域,或是外部世界法則混亂,天地靈機無法調用的時刻,‘洞天境’元神真君的強大之處就會顯現出來。
此時的他們完全可以憑借自身‘洞天’蘊含的法則與靈機無阻礙地進行施法。
當然,這其中有一個極其苛刻的條件,那就是自身所蘊養的‘洞天’能夠承負起修行者的調用。
絕大多數的‘洞天境’修行者終其一生都在完善自己的‘洞天’,期望能夠與外部世界同頻共振,達到統一。
這既是為晉階道君做準備,也是希望可以脫離對外界元氣靈機的依賴。
畢竟到了此等境界,在虛空之外遊曆的時間要比在本方界域要多出不少,而虛空之外又一定會遇到各種複雜、極端的環境。
不能夠脫離本方界域束縛的修行者又豈能承擔的起界域對中品宗門提出的守護虛空之外的要求。
張克不知道‘天魔’伏擊自己時有沒有考慮自己是一名‘洞天境’元神真君。
可他自身構建的‘洞天’早已完善了規則法度,遠不是一般的‘洞天境’元神真君可比。
古人曾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說法。
‘洞天’意謂山中有洞室通達上天。
‘福地’則意謂得福之地,即認為居此地可受福度世,修成地仙。
原本所謂的‘洞天’、‘福地’指的是眾仙所居的諸天諸地。
每一‘洞天’與‘福地’都是真實存在的,有仙人治理其中。
後來修行者通過不斷的修行,發現天、地、水乃至於人皆一氣所分所化。
乾坤既辟,清濁肇分,融為江河,結為山嶽。
但因氣質清濁有異,有所不同,上化辰宿,下顯洞天。
洞虛內觀,相互感通,結氣所成,星纏所屬,含藏風雨,蘊蓄雲雷,為天地之關樞,陰陽之機軸。
有此感悟之後,修行者經過不斷摸索,逐漸以外部大世界為形,構建凝聚自身小世界。
完善規則法度,內外世界輻射同步,從而誕生了‘洞天境’這個特殊的小境界。
需知在上古時期,是沒有‘洞天境’這個小境界的,當時此境界被稱之為‘混元境’,意指‘三花’、‘五氣’混元歸一。
可無論是‘福地’還是‘洞天’也是有優劣好壞的。
這裡衍生出來的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就隻是虛指了。
是根據洞天福地的構建圓滿程度量化出來的標準。
就如世間的一座座大山一樣,有的風景秀麗,有的遍布資源,而有的則平淡無奇毫無特色。
如果將張克的‘洞天’與其他修行者的‘洞天’進行比較的話,那他的‘洞天’絕對可以入列‘三十六洞天’之內。
蔚藍界每隔兩百年都會進行宗門升階,凡衝品宗門皆需為本方界域融入‘秘境’或是‘小千世界’。
那這些‘秘境’與‘小千世界’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除了一部分為天生地養自然形成之外,大多數的‘秘境’與‘小千世界’其實都是修行者的‘洞天’所化。
不過在正常的情況下,修行者隕落後,自身‘洞天’會隨之崩解。
可也有一些由於機緣巧合或是其它原因,這些‘洞天’沒有崩解,反而會顯化於世,形成獨特的‘秘境’之類的產物。
此番‘天魔’對張克的伏擊既果斷又決絕,其唯一的錯誤就是不該以張克為目標。
已將自身‘洞天’規則法度完善的張克,若非沒有觸動晉階道君的契機,早已可以破境晉階。
即便單論實力,也不在一般的道君之下。
故此‘天魔’的這次伏擊徹底撞在鐵板上,‘無相魔’合身展開破魂一擊,本是最凶殘、最致命的。
此一擊如果可以完成,可在瞬間破滅張克的神魂,加上還有正麵‘有相魔’以‘湮滅’石錐合擊。
對於普通的‘洞天境’修行者來說,這絕對是一個死局。
可惜張克借助自身‘洞天’完善的法則靈機之力使所有的外部乾擾失去效果。
反身衝肘一擊看似簡單,卻融合、疊加了張克自身所掌握的數種大威力攻擊性法則力量,並以其強大到極點的肉身之力進行攻擊。
漫說隻是一名元神境的‘天魔’,就是精擅肉身之力的體修也不敢直麵其鋒。
因此,在張克一肘衝擊之下,‘無相魔’當即湮滅隕落。
至於‘有相魔’的些許手段,更不放在張克眼中,輕而易舉地便將其擒獲。
此刻張克心情之所以有些沉重的原因在於他已經猜到了‘九天蕩魔天尊’為何會召喚自己來此。
‘天魔’素來便是九天蕩魔天尊一係最主要的對手。
這一點並不稀奇,但如果隻是少量的‘天魔’在此肆虐,似乎也沒有必要將自己召喚過來。
想到在空中落下時那萬千流光閃爍的景象,若都是與自己一般境界的修行者,那這裡的‘天魔’數量可能會超乎自己的想象。
與自己對戰的‘天魔’隻是元神境界,卻不代表所有的‘天魔’都隻是這個境界。
萬一這其中隱藏著更高境界的‘天魔’呢?
那自己如今豈不是等於陷入了當初在虛空蟲族一般的境地。
張克心中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如果降臨本界的修行者都遭遇到類似的伏擊,他不相信能有多少人存活下來。
現在想來,之前自己在野外頓悟中聽到的那一聲雷鳴響動,隻怕也是其他修行者與‘天魔’的戰鬥時發出。
思索再三,張克覺得隻有向紅蠶等人了解了這裡的情況才能做出決斷。
放眼四周,隻見紅蠶的這些族人中,除了少數幾人,其餘的皆倒在地上昏迷著,其中也包括那十幾名身著金屬重甲的族人。
仔細探查一番,再沒發現有‘天魔’一族的殘留,張克轉頭麵對紅蠶。
道道靈光迸射,‘通曉語言’法陣再次布設。
“紅蠶,你準備怎麼做?”
伴隨著‘同音鈴’的輕微鈴響,張克的話語傳入紅蠶耳中。
紅蠶默默地看了看周圍的情況,忽地開口道:
“如意居士,可以將石熊他們救醒嗎?”
這個稱呼本是張克與她初次見麵時,道門弟子對於非修行者的稱謂。
因紅蠶等人並不明白這個詞語的含義,便直接以此稱謂稱呼張克。
這隻是小事,張克也沒有想著去糾正,聽到紅蠶的請求,他微微點了點頭。
張克隱隱猜出了紅蠶心中所想,但他不準備進行乾預。
隨手布設一道‘甘霖法陣’,輕而易舉地將石熊、火蛇等三十餘人救醒。
緊接著就見紅蠶與石熊等人簡單商議幾句,各自擎著手中武器朝洞穴中還處於昏迷的族人下了死手。
張克一旁靜靜地看著,發現紅蠶等人也並非將所有人都殺死。
而是專挑身著獸皮及金屬鎧甲的族人下手,至於另外一些穿著草裙的昏迷族人則幸免於難。
等將洞穴中的數十名族人殺死,石熊等人立刻穿戴上金屬重甲,替換了金屬武器,在紅蠶的帶領下毅然衝出洞穴。
洞穴之中不知有何奧秘,竟然會阻礙神念探查,為了保持高人風範,張克沒有緊隨眾人離開。
而是布設一道【須彌天眼陣】,將周圍數裡的情景顯化於身前虛空。
此時在他的身旁還有一名年歲較小的水灣族人陪同著。
當其發現自己在洞穴內就能從【須彌天眼陣】中親眼看到整座水灣之地的景象。
並看到紅蠶等人在外清除郎虎殘餘時,心中再無疑慮,眼前之人一定是真正的神靈,當即無比虔誠地匍匐在張克腳下進行跪拜。
不到一個小時,紅蠶等人一個個渾身濺血,滿臉凶煞之氣的再次出現在張克麵前。
在看到張克身前漂浮著的形如實質的水灣之地景象,紅蠶帶著眾人齊刷刷拜倒在張克麵前。
接下來張克在水灣之地滯留了三日。
通過與不同的水灣族人進行交談,張克總算對此方界域有所了解。
限於眼界,此方界域的人類對自身所處之地並沒有太深刻的認識。
由於此界域內多山多水,瑤池翠沼,注於四隅,珠樹瓊林,疏於其上,群山壯麗,峰巒奇峭,故此張克將界命名為‘山海界’。
此界人類究竟誕生了多久,水灣之地最年長的族人也說不上來。
隻知道這方世界極其危險,有無數的大型猛獸和蘊含超自然力量的各類生物。
人族在這方世界中隻是食物一樣的存在,無數的部落分布各處,像頑強的雜草一樣在夾縫中生存。
這一點從人族隻能躲藏於洞穴中生活就可看出是何等的窘迫。
不過此界人類已有記錄、傳承的本能與習慣,在很久以前,此界人類便在山壁上以鐫刻圖案的形式來記錄比較重要的事情。
通過洞穴內山壁上的簡陋圖案,張克對‘山海界’如今的狀況有了一些了解。
去除一些與己無關的事件,在某一處山壁上,張克看到了一些特殊的圖案。
與張克等人降臨‘山海界’類似,山壁上同樣出現了無數流星墜地的景象。
張克猜測這應該便是‘天魔’降臨此界時產生的異象被此界人族看到後所記錄。
至於‘天魔’降臨的時間已無法考證。
之後的一些圖案中,有奇形怪狀的生靈端坐王座接受人類跪拜的情景,也有眾多人類被鎖鏈綁縛抬石抗木建築宮殿的景象。
最令張克驚奇的是,他在某一幅圖案中看到一個端坐王座之人的背後有一團人形黑影。
這說明這方界域的土著人類其實已經發現了‘天魔’存在的秘密。
在與紅蠶等人的溝通中,張克也明白了水灣之地的情況。
水灣之地這個部落已建立數百年之久,由於女性有著生育的能力,能夠擴大族群的人數,故此在水灣之地一直都是女性掌權。
紅蠶作為族中最聰慧、最優秀的女性,於四十年前被族人選為水灣之地族長。
在紅蠶的努力下,水灣部落的人族加強了耕種意識,並且捕獲了一些野獸加以馴養。
且紅蠶貢獻出了自身掌握的一種養蠶技術,教導部落中的女性人工養蠶,收集蠶絲來縫製衣物。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但在三十年前,一名‘天授者’來到了水灣之地。
就是那叫做郎虎的巨漢,他帶著二十名身著金屬鎧甲的部屬進入水灣之地,直接向紅蠶發起挑戰。
實力隻是相當於金丹境的紅蠶自然不是等同元神體修的郎虎對手。
說到這裡,便要說一說‘山海界’的修煉體係了。
在‘山海界’,因為沒有傳承,所有的人族隻能模仿自然界的各種生靈強大自身。
這其中包括各種猛獸、也包括一些特異生靈及其它。
一代代的不斷修正及傳承下,這套修煉體係也在逐漸完善。
此界人族認為,自身的強大來自於心臟,隻要有足夠的氣血,就可以壯大自身。
故此,所有的修煉都從心臟為起點,這也是為何當此界人族施展能力時,心臟會出現光暈的原因。
力從心起,這是他們最樸素的認知。
因為此界人族強大的體魄,即便是普通人族,當其成年後,也基本擁有先天境體修的實力。
通過激發自身的天賦,會產生一些獨特的能力。
一些較為強大的人族通過修煉,實力會得到極大的增強,等同於金丹境體修,逐漸衍生出類似野獸的能力。
比如石熊、火蛇及紅蠶等,施展能力時會出現某種野獸的部分形態。
還有一些最強大的人族,在機緣巧合下自身能力再次突破,煉成等同於元神體修的強大體魄。
這類人族已經可以通過自身血脈的特異之處進行變化。
郎虎便是此類人,可以瞬間變化為強大的劍齒虎進行攻擊。
再往上就沒有記錄了,在不同的山壁上,最多也就記錄了一些人可以變作猛獸進行作戰。
郎虎在掌控水灣部落之後,將紅蠶推行的舉措全部推翻,對部落族人進行奴役,且不定時的會以族人進行血祭來祈禱‘神靈’的庇佑。
三十年內,光是血祭的族人就有數百人之多。
每隔五年,便有一些族人被那些身穿金屬重甲的人族帶走,前往‘神靈’居所進行服役。
但這些離開的人沒有一人返回。
郎虎對紅蠶等人的說法是這些族人被‘神靈’看中,在神界享福去了。
可紅蠶等人又怎能不知這些人恐怕凶多吉少。
為此,水灣部落的人早已對郎虎等人恨之入骨。
從石熊等人一直稱呼紅蠶為族長,便能看出他們對郎虎的統治並不認同。
這也是當張克擒拿郎虎之後,紅蠶沒有與張克反目,而是立刻帶人對親近郎虎的族人大肆殺戮的原因。
張克向紅蠶詢問了關於郎虎的信息,包括為何其會有金屬重甲與武器。
遺憾的是紅蠶對此也一無所知,隻是從平素間的一些蛛絲馬跡猜測郎虎應該是從極北之地而來。
張克對得到的信息很不滿意,除了知道有大量的‘天魔’降臨‘山海界’外,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天魔’應該在極北之地。
發現在水灣之地已經得不到有用線索,張克已無意在此停留。
不過這三日他也為水灣之地留下了一些有用的東西。
‘農耕七法’,係統地闡述了不同作物的耕種時令及收割時節。
此外還有耕種所需要注意的種種狀況,包括種子埋入土地的深淺、引水灌溉的方法及強度和雜草的清除及肥料的堆積與使用。
‘冶煉六術’,限於實際情況,張克隻是一一列舉了數種礦石的形狀及原始冶煉技巧。
簡單來說,就是以煤、木炭等燃燒礦石提煉金屬,並加以打造。
而關於打造的器物,也隻有鐮刀、短刀、鐵鍋和鐵矛等物。
‘草藥辨識’,張克在這三日內探查周圍千裡之內到情況時,順便對各類草藥進行了收集。
在確定了藥物的功效後,張克將自己發現的一百四十九種草藥做成圖鑒傳承下來。
其實這一項他隻起到補充作用,生活在此不知多少年的水灣人族也有著類似的記載。
隻是沒有張克製作的圖鑒更加完善而已。
‘結繩記事’,這是一種極其古老的方法,通過在一根草繩上打不同的結來計量數字。
不是張克不想將更好的計數之法傳授給水灣之地的人類,而是對於處於蒙昧狀態中的水灣人族,他們連起碼的意識都沒有。
限於張克在此停留的時間,最終也隻能留下這樣的方法。
因為此界人類還未發展出文字,為了使紅蠶等人能夠學會這四門知識,張克在山壁上布設了‘顯化’陣法。
以幻術重現了所有的過程,可以看到有虛幻的人物在耕種、除草、灌溉、施肥、收割。
還有礦石的辨識及冶煉和草藥的圖案與熬製之法,也有不同病症的人服用草藥後狀態。
此陣法通過引導地脈散逸的能量及天地間遊離的元氣,每隔一個月,陣法補充能量後便會自動進行顯化這四門知識。
除了這四門知識,張克思來想去,又將文字錄入山壁,隻不過這一次他並未錄入蔚藍界的文字,而是錄入了夢境中那個世界的古時象形文字。
形象一些的文字更適合‘山海界’的人族加以記憶。
因為自身還有事情要處理,張克隻逗留了三日,隨後便化作一道金光離開水灣之地。
在他的想法中,這次的接觸就像交叉的兩條線,在交點相逢後今後再不會有交際。
但他沒有料到的是,今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會與水灣之地的人族共同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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