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章染綠
雲池真君眼睜睜看到師弟隕落，心臟像被拿刀剜了一下，痛的他險些掉下淚來。
宗門之內，與他關係最好的便是雲水真君了，兩個人從入門之前就是好友。
幾千年來，相互之間不知道互相救助過對方多少次。
這一次，若不是自己再三要求，雲水真君根本不會前來。
‘嗡~~！’
雲池真君的腦子徹底懵了，無數血絲瞬間布滿雙眼，眼角迸裂，神情變得猙獰而又可怖。
無儘的怒火彙聚，由胸腔向上滾動迸發，自喉間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
“啊~~~！”
丈許高的身體猛然轉過來如風一般朝著陽朔真君衝去。
連不遠處再次聚合的薑中澤都顧不得了。
陽朔真君以一記‘無定劫指’擊殺雲水真君其實並不輕鬆。
此刻的他體內法力人去樓空，渾身筋酥骨軟連動彈的氣力都沒有。
看到雲池真君向自己衝來，轉眼看著薑中澤，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薑中澤心中大感恐懼。
‘不不會吧？？？’
下一秒，他發現自己的頭發又一次延伸出去。
薑中澤心頭大恨，抬手一掌將自己的頭發儘數斷掉。
哪知頭皮之上無數的頭發如雨後春筍般快速生出，眨眼間就已再次延伸到陽朔真君的頭頂結成青絲冠冕。
‘我艸！’
即便是明知這件事是自己咎由自取，可他還是忍不住在心底怒罵了一聲。
拚命轉動思緒回憶關於‘染綠’道法的記錄。
沒辦法，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裡想到破解之法，否則自己就是陽朔真君的一道盾牌，自己絕對會死在他的前麵。
因為‘染綠’道法本就是一種報複性的因果之術。
故此，凡是轉嫁而來的攻擊是無法依靠任何外力抵禦的，隻能憑借自身的道法或是肉身來硬抗。
可一名法修以身體來承受來自體修的打擊，這未免太過於高估他了。
當雲池真君集聚力量彙聚一道神通‘白象鎮地’打在陽朔真君的頭頂時，無窮巨力轉嫁之下，薑中澤再一次被打成飛灰。
‘染綠’是一種很奇特的道法，它具備法則優先性。
一旦有人攻擊陽朔真君的話，會受到因果之力的影響，不由自主地就打向他的頭頂。
打個比方說，一件白襯衫，如果上麵有黑色條紋的話，看到它的人並不會注意到這些條紋。
可如果一件純白的襯衫上有一個黑點的話，其他人在看到它的一瞬間會先注意到那個黑點。
‘染綠’就有著這樣的效果。
因此，不管是雲水真君還是雲池真君，在打向陽朔真君的時候都是朝著他頭頂的青絲冠冕下手。
而這，就是報應！
沒了薑中澤承擔傷害，陽朔真君不敢停留，有了些許時間的緩衝，他已恢複過來一些。
身形一晃，閃躲到十數丈外。
他要堅持、要等待，等薑中澤的再一次恢複。
此時的他明知自己處境危險，卻有一種暢快淋漓的感受。
幾百年了，自己像個烏龜一樣活著，屈辱地感受著一次次背叛。
這種痛苦是何等的刻骨銘心，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找機會報複。
可因為薑中澤發現白骨平原，為宗門立下大功，深受宗門重視，始終沒有找到機會。
這一次總算是如願了，就算拚著一死，他也要讓薑中澤死在自己之前。
現在薑中澤已經隕滅兩次，隻需要再來一次，薑中澤將萬劫不複。
所以此刻的陽朔真君並不著急，他小心翼翼地躲閃著雲池真君的攻擊，等待薑中澤第三次從虛空中出現。
一旁的張克看的目眩神迷，‘金剛宗’與‘生死無常宗’四名洞天真君的鬥法實在精彩。
轉頭對黑白無常道：
“二位，早做準備吧，看來即將分出勝負了。
不管最後勝利的是哪一個，請二位將其擒拿。”
黑無常苦笑了一下道：
“不行，現在做不到了。”
張克一怔，奇道：
“剛才兩位不是直接定住了三名洞天真君和四名五氣真君了嗎？
現在最多隻剩兩人，為何拿不住他們？”
白無常如白冰一樣的眼睛瞅著張克。
“‘三界鎖魂術’是‘幽冥界’賦予黑白無常抓捕目標的無上權柄。
這種權柄是以願力的形式加持在我二人身上的‘勾魂鎖’之上的。
之前為了阻止那七人搶奪‘方尖碑’，我二人‘勾魂鎖’內積蓄了三百年的願力已被消耗殆儘。
現在我二人已無力在施展那‘三界鎖魂術’了。
如今再動手的話，打是打得過的，想要輕易擒拿就沒那麼容易了。”
張克聽出白無常的話中似乎蘊含著一些隱秘。
奇怪地問道：
“既然是大道賦予黑白無常的權柄，那不就是你二人嗎？
為何聽你話中之意似乎這黑白無常另有他人？”
“嗬嗬~~！”
白無常冷笑了一聲，彆了他一眼沒有作聲。
顯然還對張克將自己的舌頭打成蝴蝶結而耿耿於懷。
一旁的黑無常開口解釋道：
“我來解釋一下吧。
如果一個人感覺到口渴，這意味著他的身體需要水來補充，是身體上產生需求。
對於水來說，這是一種被需要的感覺。
黑白無常也是一樣，他們源於人類心中對於秩序的渴盼。
賞善罰惡，公正嚴明！
這同樣是一種需要，這種需要經過無數人的口口相傳，由無生有，具而現之。
在傳說中，白無常名為名為謝必安，屬陽，頭上官帽寫有“一見生財”，予感謝並對恭敬神明之人以好運平安。
黑無常名為範無咎，或稱無赦，屬陰，官帽上寫有“天下太平”，意為對違抗法令身負罪過者一概無赦。
但在惡人眼中，白無常頭頂寫著‘你也來了’，而在黑無常頭頂寫著‘正在捉伱’。
這其實是源於人心中最原始的恐懼與期盼。
他們希望善良的人見之生財、平安，而惡人見到則表示你已經死了，並以‘捉’這個字來昭告你是被抓捕的。”
張克在心中咀嚼著‘一見生財’、‘天下太平’、‘你也來了’、‘正在捉你’這四個詞語，越是品味越覺得含義深刻。
忍不住問道：
“那我看到的是‘一見生財’、‘天下太平’，是不是說我還算個善良的人？”
問話的時候，張克感覺心中有些忐忑。
他這一生可謂殺人無數，如果算上其它的生靈，那殺的就更多了。
雖然張克自認為自己所作所為都是正確的，可此刻，不知為何，他希望得到黑白無常的認可。
說話時張克轉頭看了白無常一眼。
出乎意料的是白無常並沒有出言譏諷，而是以一種羨慕的目光看著他。
殊不知在張克在顯露出‘功德金輪’之後，黑白無常已經以大道賦予的權柄‘法眼’觀察過他。
在二人的眼中，張克不是人形，而是金燦燦、耀眼奪目的一團光輝。
無儘的功德之力晃得二人眼睛都險些瞎了。
這也是為何張克提出建議後，二人沒有詢問直接同意的原因。
黑無常幽黑冷厲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善與惡源於自身對世界的認知，隻需做到問心無愧即可！”
張克長長鬆了口氣，一顆心頓時踏實了許多。
之前，張克一舉滅殺無數蟲族，導致自己多次遇險，他不禁懷疑過自己的行為。
此刻，聽到黑無常的一番話，總算將自己心中的一個結打開了。
轉頭看向旁邊，正見到雲水真君連續十三拳擊中陽朔真君，卻被其將那重如山嶽的力量轉移到薑中澤身上，致使其肉身被毀。
張克不由得一咧嘴，喃喃道：
“好重的拳頭。”
黑無常看了場中一眼，絲毫沒有加入其中的意思。
在他看來，這兩撥人個個該死，現在看到他們自相殘殺，心中暗自爽快，對張克敬佩不已。
此人幾句話就引發了四名洞天真君的內訌，當真有些了不起。
“咳咳！”
他咳嗽了兩聲，將張克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繼續為張克講解。
“從我之前的話中你可以聽出，黑白無常是源於人心中對於秩序的尊重而生出的。
所以在‘幽冥界’中，黑白無常也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
他們存在於諸天萬界，無法脫離自己所在的界域，猶如地縛靈一樣。
我二人便是本界具化的黑白無常，勾魂索命，賞善罰惡，履行著大道權柄賦予的使命。
故此，像‘三界勾魂鎖’這類大道法術需要本界人心積蓄的力量才能施展。
而一方界域中黑白無常究竟有多強，也是由人心來界定的。
如果人們認為黑白無常的權柄在普通人一階時，那我們的實力就隻能抓捕到普通人。
而當他們認為元神境界的修士同樣應該受到善惡懲罰時，那我們的實力就是元神境界。
在如今本界人的心中，道君已經是仙人，而仙人是不受秩序約束的。
所以我二人的實力就隻能是元神巔峰。”
張克恍然大悟，終於將這個心中的疑惑解開。
‘奇怪，大道權柄竟然是由人心來定的，這其中究竟有著怎麼樣的秘密呢？’
張克心中思索著，腦中突然生出一絲靈感，但卻好像混在在毛線中的線頭一樣無法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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