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誅心
“哢哢—!”
詹經遠身上的各處鎖扣自行打開,兩名捕風台弟子上前,將一灘泥似的他叉起離開斷頭台。
一名捕風台弟子粗暴地上前將他口中的麻桃取出,正要將其帶離斬刑台。
詹經遠在離開斷頭台後,眼神才漸漸有了焦點。
看著捕風台弟子伸過來的手,他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突然爆發了。
身體劇烈一顫,猛地向後一跳。
神情變的瘋狂而又猙獰,口中歇斯底裡地叫道:
“不!離我遠點!滾開!”
帶著禁法鐐銬的雙手胡亂擺動著,推拒著。
忽地似乎想到了什麼,身體瞬間不敢移動一下。
緩緩地用雙手扶住自己的腦袋,喃喃自語道:
“不,不能激動,小心頭掉下來!”
神智有些癲狂,卻連呼吸都不敢用力喘一下,似乎生怕那微小的動作把頭顱震蕩下來。
他就這樣用雙手扶著自己的頭顱,想要用力扶著,卻怕把頭顱碰下來。
想要輕輕托扶,卻又怕扶不牢頭顱。
他就這樣不知所措地顫抖著雙手,站立原地不敢動彈。
一名捕風台弟子不耐煩了,上前一把將他拽走。
詹經遠發出恐懼至極的低微叫聲。
“彆……彆用力,我的頭……我的頭呢?”
他被兩名捕風台弟子拽住胳膊拖走,兩隻手死死護著頭顱。
口中不時地問道:
“頭!我的頭還在嗎?我的頭呢?”
五萬弟子密密麻麻地站立在九幽峰的各個角落,就像是爬滿樹乾的螞蟻一樣繁多。
透過空中的鏡像,每個人都清晰地看到了這一幕。
詹經遠那已經崩潰的表情與動作,令所有人既感到好笑又不禁暗自駭然。
對於修行者來說,死亡算不了什麼,平素間見的多了。
每個人其實都有死亡隕落的心裡準備。
但又是什麼樣的恐懼能夠令一名修行者被嚇成這番模樣呢。
這一瞬間,所有弟子的心裡都有了千萬不要做錯事的念頭。
張克看到觀魚有些不解的樣子,解釋道:
“這也是意料中的事。
雖然詹經遠罪不至死,但閘刀依然傷到了他的三魂七魄。
心神受損,無宅落戶,自然就會神智大損,而令他記憶最深刻的那一幕就會成為他的夢魘。
這樣的情況他至少也要經曆上百日的時間才能恢複。”
“噝——!”
旁邊幾人聽到張克的話,全都被嚇到了。
轉頭看向空中的鏡像,石昌忠沒有詹經遠那樣的好運,他被直接斬殺。
第一輪的十八名受刑弟子中,僅有三人幸免。
其他的十五人無論是正斬還是陪斬,皆被斷頭台斬殺。
將死去的人叉起抬走,第二輪十八人又被叉到了斷頭台上。
“嘩啦啦—!”
“哢哢—!”
鎖扣與鎖鏈再次把人鎖住,驗明真身後,碧落真人等人將槽口內的朱批令箭拔起重新插入。
“嘩啦啦——!”
“噌—!”
閘刀再次落下,齊刷刷的人頭被切了下來。
一蓬蓬的血霧噴濺在臉上,藏光辰恐懼的無以複加。
他不敢抬頭,緊閉著雙眼,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無法控製地顫抖著。
在第二輪行刑之後,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麼自己沒有第一個被行刑了。
這不是失誤,而是故意的。
讓自己在這裡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接一個受刑的人被斬殺。
讓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感受他們臨死前的恐懼與絕望。
使自己陷入無儘恐懼的煎熬之中。
不得不說,這個目的達到了。
即使他明白了宗門的用心,可他還是陷入了恐懼與絕望。
眼中是一顆顆滾動的頭顱,耳中是血液噴濺的聲音。
每次聽到鎖鏈傳動所發出的‘嘩啦啦’響聲,他就無法控製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懼。
他希望下一個就輪到自己,以死解脫這可怕的等待。
可他又希望這一刻永遠不要來臨。
一張張猙獰而又扭曲的麵容,使的他無法控製地在心中想象那一刻將是怎樣的痛苦。
藏光辰無可避免地陷入了自己為自己構建的牢籠之中。
一團團水漬從藏光辰的身下滲出,他徹底的崩潰了。
“下一輪,藏光辰!蘇誌勇!譚文華!”
藏光辰在癡癡呆呆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神智瞬間恢複過來。
兩名捕風台弟子來到他的身前。
兩隻竹叉在他腋下一挑,便熟練地把他叉起,快步向斷頭台走去。
到了這時,藏光辰才發現,自己已經是受刑弟子中僅存的幾人了。
藏光辰拚命地掙紮著,但這沒有一丁點的用處。
被施加了禁法鐐銬的他,如小雞崽一樣被叉到了斷頭台上。
“哢哢—!”
鎖扣響動中,藏光辰被綁縛成了拱形,但他依然死命地掙紮著。
經過近一個小時的行刑,兩百多名犯事弟子被無情地斬殺。
這其中有那必死的一百三十七人,還有一些是無法厘定死罪的陪斬者。
儘管知道這些人罪有應得,但看著一個個同門如草芥一樣殺掉。
數萬弟子的心中還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
九幽峰上空氣凝滯,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空中的鏡像,沒有一個人說話,隻有強行抑製的呼吸聲微微傳出。
一絲絲恐懼自心底生出,他們不由自主地將自己代入到了這些受刑弟子的身上。
千萬不要犯錯,尤其是不要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
這一刻,每一個人都對宗門戒律有了最深刻的理解與忌憚。
而最令他們感到恐懼的不是那必死的‘正斬’,而是那命運未知的‘陪斬’。
有人說,未知才是最令人恐懼的。
今天,在斷頭台上,這一論點被證實了。
無法預知的生死,聽天由命的無助,這種煎熬與恐懼遠遠大於那被直接斬殺之人。
自這一天起,先天一氣宗就有了一個禁忌。
當對一個人產生無比的痛恨時,他會詛咒那個人來‘斷頭台’進行‘陪斬’,次數則是到死的那一刻。
此刻,當看到藏光辰在死命的掙紮,忽地有人大聲道:
“聽聽他想說什麼?”
任何事情的發展,大多需要一個先行者,無論這件事是好是壞。
人類個體孱弱,故此天性中就有著群居的屬性。
而盲從則是由這一屬性所衍生出來的特性。
此刻,當第一個人心中懷著些許不忿突然開口後。
似乎一下子撥動了眾弟子心中那根敏感的弦。
瞬間,眾多的弟子紛紛鼓噪起來。
“對!聽聽他想說什麼,就算是死,也要讓他瞑目啊!”
“讚成!讓他開口說話!”
“都要死了,還不讓說句話嗎?莫不是其中有鬼?”
“請師門開恩,準其自辯!”
“請師門開恩,準其自辯!”
“請……”
數萬弟子紛紛開口,先是散亂無序,嘈雜無比,聽不清都在說什麼。
漸漸地,所有人的聲音彙聚成一句話。
“請師門開恩,準其自辯!”
聲音如山崩、如海嘯、如雷鳴,決蕩排雲,震破蒼穹。
衝霄真君臉色一沉,猛地喝道:
“肅靜——!”
二字如雷炸響,震得眾多弟子耳膜生疼,不由得齊齊閉上了嘴。
正在這時,芙蓉真君忽地開口道:
“衝霄師兄!既然宗門弟子對此事懷有顧慮,不如就聽聽此人想要說什麼。
也好打消弟子們心中的疑慮,免得以為宗門在做什麼手腳。”
元神真君有意的話,自然可以將聲音傳遍百裡之內。
因此,芙蓉真君的話也被九幽峰上的所有弟子聽到。
一個個全都將目光投向衝霄真君。
這一刻,衝霄真君的心裡有一股怒氣在升騰。
芙蓉真君此舉分明是要裹挾眾意,逼迫捕風台做出讓步。
而一旦捕風台退縮了,那麼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這對捕風台的威信會產生巨大影響。
衝霄真君麵沉似水,轉頭看了明霄掌教一眼,卻見其麵無表情一聲不吭。
衝霄真君忽地明白了,如今的捕風台太過強勢,已經引起了一些人的忌憚。
也正因如此,反倒更是堅定了衝霄真君心中的某個決定。
但是,其它事情可以延後,眼下的事情卻是要先解決的。
略做沉吟,衝霄真君凝聲道:
“準其開口!”
站在藏光辰麵前的碧落真人伸手將其口中麻桃去除。
同時將他脖子上的鎖扣打開,令其可以坐直身體說話。
“呸!呸!”
藏光辰吐了兩口唾沫,麻桃封口令他滿口都是口水。
碧落真人一旁喝道:
“藏光辰!你有何話要講,速速道來。”
藏光辰此刻已經豁出去了,這可能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開口了。
“嘿嘿!弟子知道自己罪孽深重罪該萬死,今日對弟子施行刑罰也是應該,弟子也沒覺得有什麼冤屈。
不過……”
藏光辰冷笑了一聲,大聲道:
“捕風台作為維護宗門法紀的堂口,難道就真是乾淨的嗎?
既然要對我等處以刑罰,何不先問問自己有沒有這個資格!”
此言一出,頓時引起軒然大波。
這是宗門第一次有弟子質疑宗門執法部門的公正性。
五萬一氣宗弟子各自將目光轉向身旁的黑衣捕風台弟子。
雖然沒有人大聲說話,但小聲的議論卻是不絕於耳。
碧落真人轉頭看了衝霄真君一眼,見他點頭,才繼續問向藏光辰。
“如何證明捕風台有資格執法?”
藏光辰‘哈哈’一笑,大聲道:
“很簡單!不是說‘陪斬’全憑功過決定生死嗎?
來!就讓捕風台也派人‘陪斬’一次,若是活下來,證明捕風台確實有這個資格。
否則,嘿嘿……”
謝謝斐舞的2000點幣打賞,這個名字怎麼看著有點像妹子,該不會真的有妹子看吧,心裡有些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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