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困境
沒過幾天,一些學者及修士被晏九歌帶著領入魔方空間。
這裡充沛的靈氣令這些修行者狂喜,就像沙漠中的旅人見到綠洲一樣。
接下來的兩個月裡,張克一邊向眾多的學者學習語言文字。
一邊推衍著適合晏九歌轉修神道的道種功法。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兩個月過去,魔蟲竟然一次都沒有前來襲擊。
這一點令所有的人為之沸騰。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魔蟲不敢對穿雲峰發起襲擊,意味著這裡真的是安全的。
“轉輪”真人有能力對這裡進行庇護。
由此,“轉輪”之名徹底在所有人的心裡紮了根。
而隨著穿雲峰的消息被傳出去,陸陸續續有更多的聚集地遷移過來。
儘管有的聚集地首領並不願這麼做。
可這是大勢所趨。
終年東躲XZ,提心吊膽的日子,人們早已過夠。
此刻突然有一個安定、安全的地方出現,這是所有人都無法拒絕的誘惑。
為了這個,他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這兩個月裡,還有一件事吸引住了眾多人的關注。
一個名為呂朵的女人拜入“轉輪”真人門下。
就是當初晏九歌在議事廳救下的那個女人。
她隻是個普通人,丈夫、孩子都死於魔蟲之口,自己僥幸逃得一命。
之所以收她入門,是因為她以自己的行動顯露出決心。
徒手攀援穿雲峰,曆時二十一天,硬是爬上了山頂。
穿雲峰對於修士來說,上下毫無困難。
可對於普通人就不一樣了。
陡峭的崖壁,險惡的山風,稍不留神就會摔入山澗。
甚至有很多地方都是沒有路的。
隻能一點一點挖掘出落腳點,再向上攀爬。
張克也被呂朵的堅韌不拔所感動,收為親傳弟子。
“轉輪”真人竟然願意收普通人為徒。
一時之間有數百人爭相效仿,卻沒有一人能夠成功登頂。
甚至有七人失足摔落山澗,當場死亡。
一些人才明白呂朵做出了何等了不起的壯舉。
死亡的威脅令打消了多數人登山的念頭。
但有少數人反倒更加堅定了信心。
不得不說,呂朵的拜師,令所有人看到了希望。
沙金甌站在半山腰,看著四麵八方趕來的人流。
此刻穿雲峰附近早已被密密麻麻的人類所占據。
可外麵還有數不清的人在向這裡彙集。
不禁有些頭皮發麻。
魔蟲肆虐多年,本以為附近的人族不會太多。
可如今看來,卻是小覷了人族那如雜草一樣頑強的生命力。
昨天他剛統計出穿雲峰下的人族數量。
四萬七千六百二十一人。
但今天新增的人數已超過四千。
再這麼下去,穿雲峰根本沒有能力維係這麼多人的生存。
即使是現在,沙金甌已經感覺到不堪重負。
幾萬人的消耗,如今全靠著各聚集地本身的一點留存艱難度日。
沒有哪個人是傻子,隨著穿雲峰人越來越多。
生存物資勢必要出現緊張。
這幾日,每天都有各個聚集地的首領找沙金甌哭窮。
前天幾個人餓死.昨天多少人得病.因為爭搶食物又死了幾個人
零零總總變著花樣來找沙金甌索要好處。
沙金甌咬著牙將這一切的壓力都頂住了。
他知道這些人都在等他犯錯,一旦因為他的原因造成聚集地產生大量傷亡。
即使是“轉輪”真人也彆想壓製住群情激奮的人群。
早在兩個月前,沙金甌就已經組織人手在穿雲峰外種植穀物。
就連水井都打出數十眼之多。
可穀物成熟起碼還要一個月的時間。
這已經是因為有魔蟲屍體燒出來的灰燼作為肥料加快生長的緣故了。
現在這一切都需要時間的積累,而如今最缺的就是時間。
沙金甌思索再三,還是決定向“轉輪”真人求助。
拿定主意,反身向山頂飛縱而去。
魔方空間內。
晏九歌學習著張克布下的功課。
因為常年與魔蟲廝殺,她根本沒有時間來學習道經。
導致自身的基礎很差,隻是憑借著道種之力修行。
這樣的修行在低階時影響不大,可到了進階境界時就會遇到障礙。
既然拜自己為師,張克自然想要她走的更遠一些。
對於傳授弟子,張克也是有一些心得的。
張克將自己對於道經的理解感悟全部整理出六本卷冊。
內容由簡單到深奧,一層層遞增。
這裡有在師門學到的種種前人論述、辯解,也有他的一些獨特觀點。
道經隻以此界文字書寫,而注解則是用雲篆來表述。
道經是需要學習一輩子的,每個人的理解都不同。
若以雲篆書寫,怕與晏九歌的理念不合。
所謂“學我者生,像我者死”,就是這個道理。
其實本界也是有道經傳承的,內容總體一致,少部分有著不同。
張克沒有要求晏九歌非要學習自己所傳,做個參考也好。
至於注解以雲篆書寫,也是為了她在學習中能夠了解、感悟到自己的理念。
每隔幾日張克都要對晏九歌的學習進度加以考較。
學的好,他就會傳授晏九歌一些符法技巧,這是晏九歌最喜歡的。
要是學的差了,自然會受到懲罰。
書寫道經、背誦道論,進入轉輪塔磨礪神魂,都是常事。
最差的一次,曾被張克以正身鞭抽了一記作為懲罰。
這一鞭子差點把她的魂打飛,自此再不敢輕忽懈怠。
道經深奧晦澀,注解也是各有其理。
尤其是這些前輩注解中多有隱喻,語句模棱兩可。
晏九歌常常被這些注解所困惑、影響。
反倒是張克的注解很是直白,其中有肯定、有猜測,一目了然。
因此,每當晏九歌讀不懂的時候,就會研讀師父的注解。
往往會有恍然大悟的感覺。
兩個月來,晏九歌自覺收獲巨大。
此刻,她正在案幾上研讀張克對於道經第八章關於“上善若水”的理解。
忽地,感覺有人在注視著自己。
回頭看去,卻見沙金甌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不由喜道:“金甌!有些時日沒見你了啊。”
沙金甌看著案幾上一摞摞的道書。
再看看晏九歌身上隱現的出塵之氣,心中很是羨慕。
“唉!山下事情繁複,怎比得上這裡清閒自在。”
晏九歌似笑非笑道:“若是有意,我請師尊收你入門如何?”
沙金甌笑容一滯,他更喜歡現在這種大權在握的感覺。
苦笑道:“就這麼點小心思,都被你看穿了啊!”
晏九歌此話其實是發自內心。
或許由於此界已經很多年沒有先天境之上的修行者存在。
如今的修士進行修行,其實為的隻是神通、道法強大的威力。
反而將修行的本意遺忘。
晏九歌本來也是如此,但經過近期的修行,已經明悟了修行的根本。
所以她希望沙金甌能夠放棄眼前的利益。
但看沙金甌的神情,晏九歌忽地明白了為何當初張克不願收沙金甌為徒了。
誌不在此!何必強求!
晏九歌心中暗歎,或許等將來沙金甌會有所領悟,但恐怕已是遲了。
開口問道:“此來可是有事?”
沙金甌神情變得凝重,將目前的情況仔細說了一遍。
晏九歌聽罷,思索半天也沒個好辦法。
巧婦難做無米之炊!
無奈之下,晏九歌隻好去靜室找師父。
這是張克專門為自己推衍道法所構建的。
推門而入,正看到幾名白發蒼蒼的學者激烈地爭辯著。
張克坐在一旁,手中轉動著魔方,神情若有所思。
“……昔日,飄渺道尊言:大衍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曾說過天地靈機自有有數,不可竭澤而漁,需留一線生機。
按真人所言,天地靈氣消散,是因為本界對靈機過度采伐,我覺得很有道理。
當下之計需要立刻號召大家杜絕消耗靈石,以免本界靈機徹底消失。”
另一名麵似鐵灰的學者“哼”了一聲。
“此話說著容易,實際上卻是不可能的。
現如今我們的生存都是問題,魔蟲時時刻刻威脅著。
法器、法陣、修士的日常修煉,這些都需要使用靈石。
沒有了靈石,魔蟲襲來時,我們拿什麼來應對?”
開始說話那學者急道:“可如果再這麼繼續下去,等靈石采伐一空。
今後怕是連修士都無法產生,怎麼辦?”
另有一名學者歎道:“此時人族連生存都成問題,我們根本沒有選擇。
哪還顧得了以後,沒了現在,談何將來。
今天死還是明天死,這還用考慮嗎?”
此言一出,眾多學者儘皆默然,齊齊將實現投向張克。
現如今本界唯一的希望,怕是就在他的身上了。
張克沒有做出任何表態。
而是轉頭道:“九歌!有事嗎?”
晏九歌上前道:“師父!金甌上來了,他和我說了一些事。”
接著就把穿雲峰如今存在的物資短缺的事情說了一遍。
張克沉吟片刻:“叫金甌進來!”
不多時沙金甌進入魔方空間,四下打量著來到張克麵前。
躬身施禮道:“晚輩拜見真人!”
張克道:“坐!你把事情詳細說一下。”
沙金甌將目前聚集地存在的種種問題都講訴了一遍。
諸多學者也在一旁聽著,心中略一盤算,都覺著此事有些棘手。
由於魔蟲肆虐,人族始終處於遷移狀態。
導致如今不但食物短缺,其它各種物資全都極度匱乏。
現在聚集地每日不斷有人族遷移過來,一旦出現食物危機,勢必會引起極大的恐慌。
張克摸著下巴暗自思索對策。
片刻後,開口道:“現在山下缺少食物、水源、藥物以及各種日常物資。
而且天氣也在逐漸轉涼,過冬物資也需要準備,是這個意思吧?”
沙金甌點頭道:“正是!”
張克道:“如果我沒有辦法,你準備怎麼辦?”
沙金甌呼吸一滯,澀聲道:“隻能勸大家離開,繼續如以前一樣遷移。”
張克搖搖頭道:“穿雲峰就這麼大,如果他們離開我的庇護範圍。
等魔蟲來襲,到時恐怕會死傷慘重。”
沙金甌心裡一沉,不知道說什麼好。
張克又道:“你既然想要承擔起振興人族的大業,那麼有一件事你必須考慮進去。”
沙金甌脫口問道:“什麼事?”
張克道:“做事之時,要把我摒棄在外才行。”
沙金甌一愣,身旁諸人也都有些發呆,不知他為何這樣說。
張克忽地一笑:“我本是外界流浪至此,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離開。
等我走了,你們怎麼辦?”
在場眾人不由失聲驚呼。
人族好不容易有了根基之地,所倚仗的正是張克。
沒有人考慮過有一天張克會離開。
也或許有人想到了,但卻不敢將這個疑問說出來。
此時這層窗戶紙被捅破,所有人頓時都有些慌了。
萬一張克某一天突然離開。
沒了他的保護,此時所擁有的一切,豈不是就如夢幻泡影。
晏九歌顫聲道:“師…師父!你當真要離開?”
旁邊幾人屏住呼吸等待張克的回答。
張克有些冷酷地答道:“對啊!我遲早要離開這裡,這不很正常嗎?
這方界域元氣匱乏,我還想著修為更進一步,自然會離開。
再說了,在我本方界域中,還有諸多親人在等著我,豈能在此久留。”
沙金甌張口結舌,不知該如何將張克挽留在這裡。
良久之後,才遲疑道:“這裡也有你的弟子,就不能……”
他說不下去了。
是啊!
張克終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自然沒有歸屬感,想要離開卻也無可厚非。
晏九歌神情有些黯然,張克的話深深刺痛了她。
張克“嗬嗬”一笑,再次開口。
“再說了,即便我留下來,以我金丹境的修為,也隻能庇護你們數百年。
如果你們不做出改變,等我死後,這裡又會恢複原來的樣子。
那我留在這裡的意義何在!
難道要我舍棄道途卻隻為了讓你們活下來嗎?”
停頓一下,張克又道:“而且,我還聽說,這方世界對做好事的人可不怎麼友好!”
沙金甌等人心中本有些怨恨,此時卻都不免有些麵紅耳赤。
說到這裡,張克冷冷一笑。
“我又不是你爹,何苦慣著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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