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兒,仡徠鴿忍不住又紅了眼眶,她看著楚煙那柔和目光,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她想開口,卻說不出話來,隻能任憑眼淚蓄滿的眼眶,然後無聲滑落。
楚煙抬眸看她,讓她看清楚自己的認真。
看著仡徠鴿落下的眼淚,楚煙柔聲開口道:“君子一諾,可值萬金。而我的承諾,絕不止萬金那般簡單。解,或者不解,全然在你。但我不能太長時間,因為異族之地遙遠,我不能將希望完全寄托在你的身上,我必須確保,他們有足夠的時間趕到異族。”
“所以,我隻能給你最後一炷香的思考時間,一炷香之後,我隻能默認你拒絕了我的提議。”
“不必!”
仡徠鴿忽然開了口,聲音已經哽咽暗啞到不行:“我同意!”
生怕楚煙沒有聽清,仡徠鴿又急急的開口道:“我同意給他們解蠱,我……我答應你!”
聽得這話,楚煙頓時鬆了口氣,她朝仡徠鴿揚起一個笑容來:“好!”
站在門口的李胤與譚恒靜靜的看著楚煙,皆回不了神。
他們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震撼與觸動。
除了這些,李胤心中還有滿滿的驕傲,那是他的煙兒,他何德何能竟然能擁有這樣的完美的人。驕傲過後,他甚至產生了一種自卑和自我懷疑,他除了一身皮囊,好像沒什麼能夠配的上她。
而譚恒,心情更加複雜。
除了那些震撼與觸動之外,他還產生了一種名為仰望之情。
他甚至在想,幸好當初在平陽他沒有一時衝動,應下了婚事,也幸好後來楚煙拒絕了他。
因為,這樣的楚煙隻有站在高位上,才不會被辱沒。若真的成了譚夫人,那是天下人的損失,是他的過錯。
一盞茶之後,仡徠鴿收拾好了心情,抱著仡徠鈴的屍身,緩步走出了大牢。
與之前的心如死灰不同,她現在充滿了對未來的期盼和渴望,她一點都不想死了,也一點都不想當什麼惡人,去做什麼魚死網破的事兒。
她在心中默默對仡徠鈴道:“阿姐,你不該自縊的,你應該再等等。倘若你再等等,便會知曉,這人世間並沒有那般不可留戀。不過沒關係,從今往後,我會帶著你的那份活下去,會讓你的名字,傳遍異族邊境。”
仡徠鈴被葬在了金陵的西南之地,麵朝著異族的方向,仡徠鴿希望她能夠看到,往後的她的所作所為,以及那些被救助的人。
簡二簡三隨著仡徠鴿去下葬,李胤和楚煙則是回到了住處。
折騰了一夜,李胤又馬不停蹄的換了衣衫去早朝。
他看了一眼堂下躬身站著的江上卿,什麼話也沒說,坐在了新打造的龍椅上,開口道:“異族之事已經徹底解決,戒嚴令廢除,各處恢複常態。”
眾臣拱手:“是。”
緊接著幾個大臣又開始討論起了國事,眾人討論的熱火朝天,而江上卿卻如同被人點穴了一般,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有大臣發現了他的異樣,用手拱了拱他,低聲道:“江上卿,這是怎的了?”
江上卿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那大臣便也識趣的沒有再問。
過了一段時間,國事已經討論完,大殿內終於安靜了下來。
江上卿手執笏板出列,躬身拜下開口道:“臣年歲已高,請陛下允許臣辭官歸家,享受天倫之樂。”
此言一出,大殿頓時一片嘩然。
要知道,比他年紀大的大有人在,他說自己年歲已高,那他們算什麼?算老態龍鐘麼?
更重要的是,他官當的好好的,為何突然辭官?
李胤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道:“朕還沒想好要怎麼處置江家,你倒是先給自己安排好了。”
江上卿聞言頓時腰更彎了些,恭聲道:“臣不敢。”
“不敢……”
李胤冷嗤一聲開口道:“昨兒個夜間,你也說臣不敢,可朕看你敢的很!”
江上卿聞言垂了眼眸,沒有說話。
李胤看著他的樣子,沉默片刻深深吸了口氣,冷聲道:“江家犯下大錯,險些毀了江山社稷,本該重罰!甚至問斬,都是理所應當!但朕念在,江家雖是出自私心,卻也真的助過朕的份上,饒你們一命!”‘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革去江家眾人所有官職,從你開始,三代之內不得入朝為官!”
此言一出,朝堂頓時又一片嘩然。
江上卿想過一旦事情敗露會處罰很重,卻沒想到竟然這般重!
從他開始三代,也就是說他的重孫,就連當個小吏都不能。他的有生之年,再難看到江家重新起勢。
一個家族的興盛,需要好幾代的人努力,而一個家族的衰敗,往往隻需要一代人,甚至是一個人。
三代……
除非上天眷顧,否則江家便會徹底淪落為庶民,再難翻身。
這一刻,江上卿入贅冰窖,遍體生寒,就連握在手中的笏板都跟著顫抖了起來。
他躬著身子,久久不語。
張公公朗聲開口道:“江庭,還不快領旨謝恩!”
聽得這話,江庭再也受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重重叩首:“臣……草民,領旨謝恩……”
到底顧忌著從前的恩情,畢竟江家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私心,也確實相助李胤,更何況還有江夫人,若非江夫人,當初平陽王夫婦也不會那般順利的入京。
還有重明鳥之事,若非江夫人,楚煙也不會那麼快的想通一切。
姬家與李家,能有今日平衡的局麵,也是因為發現的早,又有平陽看似中立的介入。
所以,李胤還是顧全了江家的顏麵,沒有將他們所犯之事昭告天下,甚至還下令,知曉的人不得外傳。
李胤這般上著朝,解決江家之事,楚煙那邊也沒有閒著。
回到院子的時候,香怡、香卉、香蘭和香檀齊齊聚在了院子裡。
隻是四人的氣氛很是微妙,香怡同香蘭站在一處,香檀同香卉站在一處,中間隔著不少距離,一看便知四人分成了兩派。
楚煙折騰了一夜,還擔憂了大半個夜晚,這會兒放鬆下來,就有些疲憊。
她看了香檀一眼,心頭多少有些失望,但她什麼都沒說,隻進了屋,褪去了大氅,接過了暖爐躺在了椅子上,淡淡開口道:“都怎麼了?一個個臉色都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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