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個賬房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楚煙冷冷的掃了他們一眼，餘下的賬本，她也懶得再看，直接起身出了門。
忙活了大半夜，此刻天色還是很暗。
房門外，楚煙靜靜的看著城外的方向，沉默不語。
芸娘忙活完前院的事情，匆匆朝這邊而來，剛剛靠近，就瞧見楚煙看著遠處出神的樣子。
她有些訝異的上前問道：“郡主……賬都查完了？”
楚煙收回目光，看向她道：“若是查他們這些年，到底虧空了多少銀子，可能會有些麻煩，但隻是查他們可不可用，並不需要太多時間。隻需看這一年半載的賬目即可。”
即便如此，這個速度也很令人震驚了。
芸娘朝裡麵看了一眼，見十二個賬房都跪在地上冷汗漬漬瑟瑟發抖，心也跟著沉了沉：“這裡間，竟沒有一個可用的人麼？”
楚煙淡淡嗯了一聲：“一幫庸才，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的膽子，與他們的才能一樣平庸，所貪墨的錢銀並不多。”
芸娘聞言歎了口氣：“主子怕也是心中有數，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雖說水至清則無魚，但……”
楚煙皺了皺眉：“人的貪心是永無止境的，隻會越來越大。李胤讓他們三人一組，也算是遏製了他們的貪念，但這些人不能帶去江南，更不能委以重任。”
芸娘輕歎了一聲：“那在賬目這一塊兒，主子就沒什麼可用的人了。”
“暫且讓曹華先代著。”楚煙開口道：“等他安頓下來，我從平陽派幾個人給他。”
芸娘聞言頓時放下心來，笑著道：“有郡主相助，主子定然高枕無憂。”
說完這話，她忽然覺得不對勁，笑容一收，有些憂心的問道：“郡主不親自幫主子麼？”
楚煙看了她一眼，沒回答她的話，而是問道：“這個時辰，他們應該談完了吧？”
簡一的聲音在一旁樹梢上響起：“要不要屬下去看看？屬下輕功很好，這麼些年，還未用過全力，定能速去速回！”
芸娘沒有出聲反對，事實上，所有人都想知道，會談的到底如何，前方到底又是什麼情況。
簡字營的人屏息凝神，所有人都齊刷刷的看著楚煙，等著她的決定。
楚煙沉默片刻，轉眸朝簡一出聲的方向看去，沉聲道：“那麼多人，若有異動必然動靜很大，不管發生什麼，定要速去速回。”
一陣風吹過，簡一的聲音飄飄渺渺的從空中傳了過來：“郡主放心，屬下還是知道什麼叫自不量力的。”
芸娘從他離去的方向收回目光，朝楚煙道：“郡主辛苦了一日，暫且去養會兒神，平陽的十萬大軍還有傅家的十萬大軍，有他們在，即便是對上了京城五營，也是穩有勝算的，更何況，隻要左正一還有幾分理智在，定不會在這時候兵戎相見。”
楚煙點了點頭：“也好。”
芸娘將她安置在李胤從前常住的屋子內，也就是當初李胤失控，撕碎她衣裳之地。
隻是眼下，楚煙沒有心情去憶往昔，她在桌旁坐下，一手撫額閉目養神。
等待的時間尤其難熬，芸娘原本隻是在外麵等著，然而時間一點點過去，她有些待不住了，在門口來回踱步。
楚煙睜開眼，開口道：“派幾個人去城門口迎著吧。”
芸娘聞言回眸恭聲道：“郡主可能有所不知，簡一的輕功已經出神入化，即便派人去城門口迎，他回來的也比旁人快。”
聽得這話，楚煙睜開眼，開口道：“那你就進來陪我說說話，時間會過的快些。”
芸娘應了一聲，抬腳進了屋：“奴家是不是吵著郡主了？”
“沒有。”
楚煙示意她在對麵椅子上坐下，開口道：“你與他是怎麼相識的？”
芸娘聞言微微一愣，而後笑了笑道：“很老套的故事，還是孩童的主子，救了奴家一命。”
“哦？”楚煙坐直了身子：“說來聽聽。”
香怡為她到了被茶，站在楚煙身後，兩眼亮晶晶的看著她。
芸娘端起茶盞，微微一笑，娓娓道來。
故事確實很老套，作為曾經的花魁，因著年歲漸長，便想主動為自己謀個後路，說的通俗一點，就是想找個老實人嫁了。
恰巧，正值春闈，有許多學子進京趕考。
芸娘好歹也是受過追捧的花魁，自然知曉，這些學子都是舉人，而舉人就意味著，哪怕是落榜，回歸故裡也會受人尊敬，隨便謀個差事，也能將日子過的不錯。
芸娘有自知之明，知曉自己配不上什麼家世好的，於是就在寒門學子裡麵挑選，瞧著老實本分的書呆子。
聽到這兒，楚煙挑了挑眉。
芸娘見狀輕歎了口氣：“奴家明白郡主的意思，能上青樓來的，又有什麼老實本分之人？但那時奴家脫離火坑心切，壓根沒考慮那麼多，再者奴家的身份擺在這兒，能同奴家搭上話的，也都是這樣的，根本沒得選。”
後麵的故事完全就在楚煙的意料之中。
因著那書生出生寒門，壓根沒有銀子給芸娘贖身，芸娘便替自己贖了。
但芸娘是賤籍，即便贖身也依舊是賤籍，所以她的賣身契就轉到了那個書生手中。
書生落榜，她懷著憧憬準備與書生回鄉，結果上了馬車之後，才發現書生壓根沒有帶她離開京城，而是將她轉手賣給了旁人，隻為在京城能受到舉薦。
要知道身為舉子，即便落榜，也有為官的資格，但這需要人脈打點。
芸娘當時就覺得自己生不如死，因為京城人人皆知，那個買家喜歡折磨人，當年那人也是打過她主意的。
芸娘不從，寧願咬舌自儘，就在拉扯之時，遇到了路過的李胤。
那時的李胤剛從宮中脫身沒多久，救下她後，給了她兩個選擇，一是為他做事，二是將她賣回青樓。
芸娘自然選了第一種，但她恨那書生，想要報仇。
李胤沒有直接替她報仇，而是先將她送去習武，讓她自己手刃書生。
芸娘笑了笑：“後來的事兒郡主應該能知道了，奴家的武功平平隻能算是皮毛，但手刃一個書生也是容易的，再然後，主子盤下了這怡紅院，漸漸地便有了如今的局麵。”
話音剛落下，楚煙還沒來得及評價，簡一便一陣風似的直接衝了進來，急急開口道：“郡主，主子……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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