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嗷咦嗷……”
小毛驢看著甲板邊翻湧的浪花,有些害怕。
“嗷咦嗷咦。”
老馬搖頭晃腦,一臉嘚瑟。
小老弟,坐久了你就習慣了。
“這毛驢和騾子可真是油光水滑啊。”
搖櫓的艄公看著滿是羨慕。
這騾子和毛驢比他還活得像個人樣,能不羨慕嗎?
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
騾子和毛驢能如此健康,最關鍵的是倆牲口的主人,個頂個兒的有名氣啊。
而且……
艄公看向屋棚內青梅煮酒細細品,江魚入鍋慢慢燉的一行人,起了點蹭熱度的心思。
這可是宋瑞宋青天,還有快刀護衛陳勝,
現在帝都五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等這頓飯過了,我打出“宋青天與快刀陳勝來此船青梅煮酒”的旗號,必然生意興旺,吃喝不愁!
想必宋青天和快刀陳勝也不會計較,畢竟我宣傳的都是事實。
艄公這樣美美地想著。
至於宋瑞和陳勝旁陪坐的虞薇……
嗯,長得挺漂亮,應該是花船上請來的花魁吧?
升鬥小民,不識虞薇,就算知道了,也頂多驚歎一聲:“哦,原來是驃騎將軍之女!”
虞薇,得先是驃騎將軍之女,然後才是她自己。
“宋老先生,你們搜集完證據昨日進宮麵聖,接下來是不是該誅殺那些貪官汙吏了啊?”
虞薇好奇道。
這是她迫切想要知道的。
宋瑞苦笑道:“老夫已於昨日向陛下乞骸骨。”
抱歉啊,小丫頭,俺這個宋老頭兒讓你失望了。
或許,失望的不止恁一個人吧。
還有王朝,馬漢這般翹首以盼,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的百姓,也有沈石這般深陷黑暗,依舊保持初心,等待撥亂反正的清官。
“怎,怎麼會這樣?您明明立了大功的,為什麼要乞骸骨?”
虞薇難以置信道。
如此這般,那之前的一切辛苦,不都白費了嗎?
她下意識看向陳勝。
這位可是出工又出力,幾次挽救宋瑞於水火之中,出了名的殺伐果斷,還特意在皇宮門口候著,與長公主華珝打著雲裡霧裡的機鋒,硬是要賴在宮門口。
從樁樁事情來看,陳勝的立場不可不謂之堅定,一副誓要和貪官鬥到底的樣子。
可如今遇到宋瑞乞骸骨這事,他還能忍下去,和對方在一起青梅煮酒嗎?
怕不是當場得來個烏鴉掀桌吧?
然而,讓虞薇失望的是,陳勝沒有表露出一絲憤慨,不爽的情緒,好像早已預料到這一幕似的,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淡然樣子。
事實也的確如此。
陳勝早在開頭就對宋瑞有過數次明裡暗裡的對話,表示不怎麼看好這次查糧案。
前世有句俗語說得好,你永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而宋瑞要麵對的裝睡者不止一個,是一群,一朝!
大環境如此,世人皆睡,唯我獨醒,那這個獨醒者才是異類。
陳勝用腳指頭都能想到,是皇帝給宋瑞施壓了。
請客,斬首,收下當狗。
宋瑞脖子硬,不肯俯首,所以卡在了收下當狗的最後一環節。
司馬睿許以欽差大臣的位置,這叫請客。
再當著宋瑞的麵,一把無名火燒了其辛苦收集來的罪證,這叫斬首。
到最後,任命宋瑞為二品吏部侍郎,這便是收下當狗。
對於皇帝來說,能收服宋瑞這樣一位諍臣,是非常有麵子的,能留下千古美名。
如陳勝前世的李世民與魏征,嘉靖與海瑞。
額……後者皇帝雖然是罵名,但你就說有沒有千古留名吧。
隻是宋瑞不想學狗汪汪叫,將功勞換做幾百兩黃金,乞骸骨拂袖而去。
如此一來,司馬睿妥妥的隻有罵名了。
不向民眾解釋,可查糧案搞得這麼大,宋瑞明顯立了功,莫名其妙乞骸骨,那豈不是擺明了皇帝親小人,遠賢臣?
若是向民眾解釋,那就更不得了了,你個皇帝帶頭包庇貪官,這大乾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讓造反的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朝廷裡的恩怨,不是你一個小姑娘能理清的,通常都是非真相不白的,宋老先生隻是不想再奉命行事罷了。”
陳勝淡然道。
他隻負責保宋瑞平安,官場上的事,懶得摻和。
從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所見所聞,就知道這個朝廷遲早要完。
沒有千年的王朝,隻有千年的世家,在這修仙世界,大乾能挺這麼久沒有在曆史車輪下重新洗牌,完全是因為高端戰力的存在。
有一人敵城甚至敵國的存在,泥腿子造反,來多少死多少。
可泥腿子隻是引子,隻是一個導火索。
百姓如水,朝廷似舟。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可這原本平靜柔和,毫無威懾力的水,最後是怎麼發展成掀翻巨艦滔天巨浪的呢?
當然是有心懷天下的人和勢力在背後推波助瀾了。
古往今來,有幾個似朱元璋這般,真從泥腿子,甚至連泥腿子都不算,開局一個碗,最後登上九五的?
農民起義沒有背後勢力支持,基本下場都不太好看,具體可參考曇花一現的闖王李自成和太平天國。
這就是局限性。
百姓過不下去的時候,隨便拿把菜刀,大喊著“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就開始造反。
而那些有錢有權的世家門閥,宗門勢力,則會謀定而後動。
就像這次趁著朝廷大軍在北伐造反一樣,不就瞅準了你大乾現在沒辦法幾線作戰麼。
“哈哈……沒想到陳小哥江湖人士,居然對大乾官場也有所研究,說的概論一針見血,鞭辟入裡啊。”
宋瑞感慨道。
“那裡,拾人牙慧罷了。”
陳勝搖頭道。
虞薇則撇了撇嘴嘟囔著。
“切,老氣橫秋的,說我小姑娘,你看著也不比本姑娘大到哪裡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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