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皇帝的選擇(1 / 1)

心知肚明?

司馬鐘麵對宋瑞的應答,心中一緊,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他可不能露怯,一對招子緊緊盯著宋瑞,想要從宋瑞臉上看出惶恐,想要讓其服軟。

可宋瑞是什麼人?

那可是連司馬鐘的老子都敢批的人,他會怕一條還沒成氣候的幼龍?

根本不帶怕得好吧!

汝以目視之,吾也當以眼審之!

宋瑞審視著司馬鐘,眼裡清澈地透出堅定之色。

司馬鐘被這目光刺得不敢直視,下意識地避開,旋即氣急敗壞。

“哼!宋瑞,你好自為之吧!”

司馬鐘拂袖而去,正要與宋瑞擦肩而過。

“太子殿下!”

宋瑞突然喊道,嚇了司馬鐘一跳。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宋瑞指著小毛驢拖著的一車賬簿,目光緊鎖司馬鐘。

他,他全知道了?

司馬鐘的瞳孔驟然一縮,心中怒火瞬間熄滅,也沒有嗬斥宋瑞的想法了,立馬快步離去。

當朝太子,何至於此!

宋瑞望著司馬鐘離去的背影,拳頭緊握。

太子的步伐紊亂且快。

欽差的步伐沉重緩慢。

養心殿外。

朝堂上有頭有臉的臣子們跪了一片。

“呦,各位同僚這麼跪著,反叫本官不好走了,都讓一讓吧。”

宋瑞輕笑道。

在養心殿外,他看到了許許多多的老熟人,仿佛回到了當初批龍奏的時候,皇帝震怒,群臣皆跪,唯有他屹立不倒,雖然狼狽,但依舊能應對。

“宋瑞!你當真不給我等活路嗎!”

戶部侍郎丁德神情無比怨毒道。

剛剛太子殿下進去求情,然後被暴怒的皇帝用鎮紙砸傷了頭,趕了出去。

現在,最大的保護傘沒了,已經沒有人可以阻止宋瑞麵聖了。

“都到這兒了,恁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宋瑞都懶得跟丁德這條狗搭腔。

狗主人錢忠還領頭跪地上,一副朝聖的樣子呢。

堂堂大乾宰相,官麵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今卻靜悄悄地跪在那兒,一言不發。臉朝下,嗅著青石地板的芳香,不知道在想什麼。

正如宋瑞所言,都到這兒了,皇帝都在裡麵候著,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宋瑞牽著小毛驢,走向養心殿大門。

跪地上的大臣們紛紛挪開位置,因為他們知道,在這節骨眼兒上,若誰敢攔,那宋瑞是真敢從人身上踩過去的!

他們可不是皮糙肉厚的武者,他們還要臉。

今天要是被宋瑞踩了,那豈不是死了也要遺臭萬年?被編成戲曲評書,流傳千古?

這出戲的名字就叫:宋青天養心殿外踩奸臣,滿腔熱血體忠仁?

吱呀……

養心殿外的守門宦官沒有似皇宮門口的兩個那般,再刁難宋瑞,他們把殿門打開,還幫其將裝滿賬簿的箱子抬進去,然後再關上了門。

砰!

隨著養心殿大門關上,莫須有的倒計時開始,群臣宛若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跪在地上汗流浹背,惶恐不安。

唯有少數幾人,氣定神閒地跪在地上,朝著青石地麵的臉無悲無喜,靜候佳音。

宋瑞進了養心殿,看到半倚在座上的皇帝司馬睿,拱手行禮。

“臣宋瑞,不負陛下所托,將倒賣官倉糧一案查得水落石出,此乃下官所尋得的相關賬簿……”

“念給朕聽聽吧。”

司馬睿神情淡然道。

他的火,早在太子來之後,已經發泄完了。

宋瑞聞言為之一愣,旋即便拿出賬本念了起來。

他對賬本了如指掌,所以雖然念得極快,卻咬字清晰,鏗鏘有力。

“完了!完了!”

殿外的大部分臣子徹底跪不住了,有的人甚至將烏紗帽摘下,麵如死灰。

隨著宋瑞的念誦,涉及的官員越來越多,幾乎將朝堂所有的官員都拉下了水,還有世家大族的非官方勢力。

一個半時辰過後,宋瑞念完了所有的賬本,他抬頭一看,發覺司馬睿一副哈欠連天,不耐煩的樣子,最後甚至還從懷裡拿出小玉瓶,倒粒仙丹服用,不由得怔住了。

“宋瑞,你念完了?”

司馬睿問道。

“回陛下,臣,念完了。”

宋瑞怔怔地答道。

“念完了,夜已深,回去吧,明日早朝,朕必將論功行賞。”

司馬睿說道。

“陛下!”

宋瑞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司馬睿揮手打斷。

“宋愛卿,朕乏了,你且退下吧。”

“是,陛下。”

宋瑞無奈行禮,後退離開,將養心殿的門親手關上,一轉身,便看到錢忠和六部尚書挺直腰板,對他露出得勝者的笑容。

“宋瑞,你可是害慘了我們啊!你這是要讓我們家破人亡啊!”

不知情的百官紛紛將宋瑞圍住,大倒苦水。

宋瑞對這些人的話充耳不聞,隻是背對著養心殿,靜靜地和那幾位頭部大貪官對峙著。

他想起鄭天壽、刁鬥說的話。

“宋大人,其實我們本可以成為朋友的。”

又想起錢忠在宰相府酒樓說的話。

“你以為本相就是他們最大的保護傘嗎?你錯了!你錯得離譜!”

再加上太子的心虛表現。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怪不得你們說我可以成為朋友,我上了批龍奏,差點沒給皇帝氣死,讓太子提前登基,可不是朋友麼。

怪不得你們有恃無恐地,上下其手地搜刮著民脂民膏,將整個漕幫變成你們的斂財工具。

不,漕幫不是你們的工具,而是……

“著火啦!著火啦!”

一官員指著養心殿驚呼。

宋瑞心裡像被插了一刀似的,他轉頭望向養心殿,火光明晃晃。

就在群臣不知所措時,這火又突然滅了。

兩個宦官從裡拉開了門,皇帝司馬睿從中走出,慵懶隨意道:“朕無礙,隻可惜,宋愛卿送來的幾箱子物件,卻是燒得一乾二淨。”

“燒了?”

宋瑞喃喃自語,怔怔出神。

這把莫須有的火,燒的不止是那幾箱賬簿,還有一顆諍臣的心,與那滿腔的熱血。

皇帝,最終還是做出了情理之中的選擇。

他選擇了既往不咎,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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