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哥哥,嗚嗚……我要哥哥……咳咳……”
丫丫邊咳血邊哭道。
張麻子那一擲一踢,對她造成的傷害實在太大了。
“小丫頭的哥哥在那兒!”
陳勝聞到了血腥味,神色肅穆,握刀的手稍稍用力,張麻子的脖子立馬溢出一條紅線。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啊!老林,快把人帶過來啊,你是想老子死嗎!”
張麻子連忙喊道。
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喉管好像被切開了一樣。
然而老林眼見張麻子踢到鐵板,果斷撂挑子,扔下男孩拔腿就跑。
“哥哥,哥哥……”
丫丫爬到男孩身邊,用力晃動著。
陳勝收刀,來到丫丫身邊,摸索到男孩的臉,一探鼻息。
“還有氣,那位好心人,來瓢水。”
對上張麻子,沒人願意,但給水,還是可以的。
不一會兒,就有人遞來一碗水。
陳勝用手蘸了蘸,揮灑在男孩臉上。
男孩被冷水一激,打了個寒顫,迷藥失效,悠悠轉醒。
“我,我這是怎麼了?”
他有些迷糊,旋即想到了什麼,第一時間看向自己的腿,鬆了一口氣。
還好,腿還在,沒被打斷。
“哥哥,你醒了,太好了……咳咳……”
丫丫笑著,忍不住咳出血痰。
“小妹,你怎麼樣,小妹,你不要嚇哥哥。”
男孩抱著妹妹,渾身發顫,語氣中帶著哭腔。
“我,我好困,咳咳,想,想睡覺……”
丫丫就這麼躺在哥哥的懷裡,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小妹,小妹……啊!啊!啊!”
小男孩仰天悲鳴,眼淚混著鼻涕一起流下。
他見過,他見過那些被折割後要死的孩子,他們臨死前都說困,想睡覺。
陳勝連忙摸索著,將手指搭在小丫頭的脖頸上,事實上,他已經聽不到呼吸聲了。
“沒有脈搏,死了。”
一口濁氣吐出。
陳勝睜開了眼眸,白得森然。
明明遇過不少,但依舊心難平。
以前,是沒有實力,隻能憋著。
現在……
十年飲冰,難涼熱血!
鏘啷啷……
陳勝緩緩拔出刀,走向張麻子。
而張麻子在陳勝去看男孩時,就試圖逃跑。
但他顯然是沒有當跛子的天分,拖著條瘸腿,三步一倒。
每倒下一次,骨裂之痛就能讓他慘叫不已。
陳勝毫不費吹灰之力就鎖定了張麻子的行蹤,一腳踏在了他的腰上。
轟隆哢嚓!
晴天霹靂,遠方烏雲儘起。
“饒命啊大俠,饒命啊!”
張麻子的求饒聲不絕於耳。
陳勝充耳不聞,高舉起手中的杖刀。
咻!
噗滋!
鮮血飛濺,染紅了陳勝的臉。
他的刀透過血肉、骨頭,狠狠斬在地麵上。
張麻子隻感覺腰間劇痛在某一瞬間超過了大腦的閾值,靈台一片空明。
等空白再次有了顏色,意識回到現實,眼前一幕,讓他肝膽俱裂!
“啊啊啊!”
不似人聲的尖嘯回蕩在整條街道。
張麻子,被腰斬了!
但他還沒死!
陳勝隨手一甩,地上出現一道紅線。
杖刀慢慢擦過袖口,擦乾上麵殘留的血跡,然後入鞘,一氣嗬成。
張麻子還在叫著,他的上半截不斷向前爬行,下半截獨留原地,一條猩紅之路在兩者之間鋪成。
陳勝的刀很快,也很準。
他曾經問過陳老頭。
為什麼有的人被腰斬,連叫都沒叫出來,就乾脆利落地死了。
而有的,卻要嚎上半刻鐘左右。
陳老頭說了,五臟六腑等維持人生計的器官,全都集中在人的上半截。
若是行刑之人往前砍砍,斬開了重要器官,那人便會在短時間內死去,若是往後稍稍,避開了重要器官……
所以為了能死得痛快些,受刑者或其家屬,都會想辦法收買行刑人,讓其動手時,往前一點,免得遭罪。
陳勝,選擇了往後稍稍。
以張麻子的失血速度,大概要一刻鐘左右,才能徹底喪失意識,休克過去,然後死亡。
現場一片寂靜,唯有張麻子的哀嚎,和男孩的哭泣。
前者,為自己,後者,為妹妹。
轟隆哢嚓!
雷電轟鳴,冰冷的雨水一滴又一滴地滑落,落在人的臉頰上。
人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驚醒過來,無邊的恐懼籠罩在所有人的心頭上。
“殺,殺人啦!”
一聲驚呼。
人群頓時躁動起來,四散逃竄。
儘管陳勝的刀不會落在他們腰上,但萬一呢?
看熱鬨是有限度的,誰也不想被殃及池魚。
再說了,下雨了,你不回家收衣服嗎?
真是的,剛剛天氣還好好的,怎麼就下雨了呢?
太奇怪了。
是啊,太奇怪了。
這個世道,真是操蛋。
陳勝仰望天空,冬雨衝刷著他臉上的血,衣服上的血,卻澆不滅他心頭上的熱血。
十年!
來到這個世界十年了。
他以為他適應了,放下了,在武館滅門之後,更是斬斷了一切前因後果。
從今以後,他就是這個世界的陳勝。
但到頭來……
陳勝握緊手中的杖刀。
越是經曆著這世界的一切,便愈發對前世美好生活感到來之不易。
至少,不會隨處可見凍死,餓死的屍體。
郊外沒有連成一片的墳堆子和眼裡泛著綠光的野狗。
也不會出現如此光明正大,在鬨市街麵上行走的拍花子!
“大俠,我求求你,求你救救我妹妹吧。”
男孩抱著陳勝大腿,苦苦哀求,把一切幻想都寄托在了好心的大俠身上。
“她已經死了!”
陳勝毫不留情地戳破了男孩的幻想。
“不,她沒有,她隻是睡著了,睡著了!”
男孩聲嘶力竭道。
他答應過妹妹,有朝一日,一定會回到家鄉,回到爹娘的身邊,一家人又過回以前雖苦,但卻幸福美滿的日子。
“她已經死了!”
陳勝的聲音依舊冰冷。
他必須讓男孩認清現實,死抱著妹妹不放手,隻會越陷越深。
“死了,死了……”
男孩抱起妹妹冰冷的屍體,呆呆地看著。
雨水衝刷掉丫丫臉上的汙漬,蒼白中顯得如此安詳。
或許死亡,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不用再拽著“回家”那虛無縹緲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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