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主任在說著，葉陽在看著。

看著那和他見過三次麵卻始終一副健忘症老人姿態的黃林貴，村主任說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黃林貴從一開始的平靜，到漸漸的暴躁，再到猙獰，以及如今那副麵沉如水的表情，恰恰就是他的心境變化。

但他可能不知道他似乎忘記了自己的角色是什麼樣子的，他是一個健忘症老人，他總是會忘記掉很多很多的事情。

而那些往事，也恰恰應該會隨著歲月而遺忘掉的，可他的神色他的心境變化，都在告訴著葉陽。

他全都記著！

儘管很多人總會牢牢的記住那些對自己不公，對自己有著偏見的惡性往事。但村主任說的每一件，他都能聽的神色變化。

哪有這麼厲害的健忘症，讓一個老人記住每一件，而把好事兒全給忘了的。

村主任說了好久說完了，他也有六十多歲，很多事情是他親身經曆的。

但也有很多是他從彆人那兒給聽來的，不管差彆有多大，葉陽是全都記住了。

靜靜的看著黃林貴，葉陽再次問道：“你說有人害你坐牢，那你應該說清楚的。怎麼冤枉的你？如果是真的冤枉的話，那麼我還可以答應你幫你翻案。”

黃林貴陰沉著一雙眼睛，道：“嗬嗬嗬，翻什麼案，鎮上我每個月都跑。縣裡每兩三個月都去一次，市機關那裡我年年都有去。就連省城也是如此，可是有用嗎？誰都在把我當神經病，那我索性就當個神經病算了！”

葉陽皺著眉頭看他，問道：“你上訪了多少年？”

“我三十多歲的時候出來的，隨便找了個沒生過孩子的寡婦成了家。那時候我想著既然出來也就算了，但是後來我兒子生了病要錢。我就去機關討錢，希望他們能夠明察秋毫然後做一點補償讓我給兒子治病。可是去一次，被攔一次。到最後我兒子死了，老婆跑了。於是我月月如此，年年如此，隻要我還活著我一定要將這口氣爭回來！”

“可是他們不信啊，不願意搭理我啊。信訪辦的人隻要看到我來了，就把我攔在門口不讓進。後來我就去堵市委書記的車子，就年前我去堵他了，你知道怎麼樣嗎？那狗日的混賬我跪在他的麵前話都沒說完，他就讓人把我打了一頓！”

“我恨，那一刻我恨不得和他拚了。可是我不敢，我怕我要是沒死的話，到時候接著坐牢怎麼辦？如果我死了他也死了，到時候我又成犯罪份子了，而他呢說不定就是因公殉職是犧牲啊。所以我覺得不能那樣做，我要……！”

說到這時，黃林貴似乎突然從仇恨之中反應了過來然後緊閉著嘴不說了。

葉陽饒有興趣的看著他，道：“怎麼不接著講下去？怕自己講下去了後，又把自己給泄露了嗎？”

黃林貴沉著臉色不開口也不說，葉陽笑著道：“其實在我這裡證據不證據什麼的，隻是用來審判你的籌碼罷了。在我的心裡，你……已經是擄走那八名女子的凶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黃林貴淡淡的說道。

“你當過兵也當過治安，所以你有著很強的反偵察頭腦。更知道治安的辦案程序，而且你這麼多年根本不傻。你隻是不想再展示自己的聰明了，你怕到時候又有人會對付你會給你設置陷阱對不對？”

葉陽並沒有讓他回答，而是跟著說道：“你其實早就知道了我是誰，或者說當你凶性大發之後冷靜下來，你也開始害怕自己所做的事情會被人發現。所以你會開始關注，直到那天我們突然偶遇的時候，你的內心是警惕到的。於是你決定要在我的麵前，完美的扮演一個健忘的老人。”

“而後第二次見麵，你故意在你兒子的墳前並且當著我的麵哭訴，就是希望我能把嫌疑從你的身上擦去。可後來你發現我壓根就沒有放棄這個村子，於是你又鋌而走險的開始拋屍小貨車上，讓村子開始變成一個拋屍地從而不讓我們繼續以為這裡是案發現場。”

“可是你也有想不到的地方，那就是我們會守株待兔。而且你再次算錯的是，你知道村子是沒辦法洗掉案發現場的嫌疑，所以你開始尋找替死鬼。這個替死鬼就是李曉聰！”

“你將他騙了過去，但又不想讓李曉聰反抗。剛好那天李曉聰的碗裡有肉，他對這樣的食物看的跟命一樣重要。所以你隻能讓他帶著，並且跟他說老婆的時候，還讓他喂飯給了受害者吳曉霞吃。”

“可偏偏就是那份晚飯讓我們先找到了李曉聰，就算是有他侵害過吳曉霞的鐵證，但我們沒那麼傻會真的把他當成了主凶。”

黃林貴這時候默默的閉上了雙眼，但他依舊還是沒有說話。

葉陽這時候也不準備隱瞞下去了，開口道：“黃林貴，你知不知道你抓的那些女孩子裡麵有個是我的同學？和我一樣來自於全東方最好的治安學校京警學院，她同樣是我們學校裡最優秀的學生之一！”

黃林貴這時候立刻瞪大起了雙眼來，情不自禁的就呼道：“是小季嗎？！”

葉陽立刻回應：“是她，她叫做季飛紅！”

黃林貴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道：“我就知道她不簡單，就知道她不簡單啊！看來她也在騙我了，她用欺騙的方式換的了安全。而且一直扮演著一個女兒的角色，她早就看出了我這樣的人最缺乏的就是親情……哈哈哈。”

黃林貴大笑著，但也意味著任何的證據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已經招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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