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並不怎麼在意，畢竟萍水相逢，並不認識，張偉這時已經攔下一台出租車了，我正要上車，忽然聽到遠處有個女人朝他喊道：“齊遠，快一點！”
“等我，馬上！”
我慢了一秒上車，轉頭看了一眼，張偉看了看我，然後也轉頭看了一眼那個叫齊遠的人，對我說道：“那人的口音怎麼和你是一個地方的，那個女人口音也是，他們該不會也是南陽人吧？”
“有可能吧，不管了，正事要緊。”
出租車啟動，張偉又回頭看了一眼，說道：“那個人似乎落魄了，你看他氣質，明顯高於一般人，不管怎樣，人在氣質這一方麵是做不了假的，以後做生意你也要學會看人的。”
我點點頭，隨後張偉教了我一些如何看人的方麵，等車子抵達廠家，他已經教了我很多，我受益匪淺。
廠家很熱情，我們剛下車，便看到大門外居然站了很多人，一個個氣質都不錯，應該是公司的高管吧，半小時後我們參觀完了車間，之後來到了會議室，開始商議。
張偉的戰友名叫黃立明，是個非常富態的中年人，兩人先是敘舊了很久才進入正式環節。
“老張，最近飲料漲得厲害，不論是原材料，還是包裝，都在瘋漲，已經有上遊供應商破產了，據我所知，光深圳這段時間就倒了6個大廠，這可不是小數目啊，要知道這6個廠能給當地貢獻很大一部分稅收和崗位，政府很重視，雖然震動談不上，但這幾乎稱得上是就業波動了！”黃立明皺著眉頭說道。
我的眉頭也皺了起來，看了一眼，張偉也是，一分鐘後，他說道：“你說重點。”
“重點就是，我這個新建不久的廠就更不容易了，你想多點利潤，可以，沒問題，但說句實在話，我也得生存對不對？行業低點價給你，比你在鄭州那家少賠25%。”
張偉閉目沉思。
我明白，鄭州那家的利潤降低，黃立明能在降低這一部分讓步四分之一出來，但這麼遠運貨，物流成本驟增，算下來幾乎不如繼續和鄭州合作，我記得鄭州是不包物流的，可黃立明也要生存。
我沒有說話，就當自己是張偉的助理，況且我也沒有經曆過這樣的場合，他們兩個又是故交，我貿然說話不合適。
大約兩分鐘，張偉說道：“老黃，我都明白，這是你能給的最高的了嗎？”
“沒辦法，這年頭不容易，如果你同意，那就合作，如果給你的高了，我可能就白乾了。”說著黃立明取出一支帝豪遞給張偉，同時也遞了一支給我。
張偉點燃，稍思片刻說道：“價格上既然沒辦法，那物流上呢？”
“這個我們可以商議，我有專門做物流的朋友，價格上他能給減免不少，不過他也都要生存，減免的不會很多，需要的話咱們晚上約過來吃個飯談一下。”黃立明說道。
張偉看向我，問道：“小梁，你覺得怎麼樣？”
這個稱呼，看來真把我當助理了，我思索片刻，開口道：“老板，如果您的這位戰友能在物流方麵給一部分讓利，再加上物流公司方麵的減免，算下來我們的成本會得到良好的控製，或許和鄭州那家差不多，如果真的這樣，可以合作。”
張偉沒有說話，抽了一口煙，沉思片刻後對黃立明說道：“老黃啊，河南廣東兩地距離遠，物流方麵你如果真能這樣，我生存下去會容易一些。”
黃立明看了看我，最終敲了敲腦殼說道：“讓我考慮考慮。”
“這不是一次就能談成的事情，那我和助理就先回賓館了，你考慮好給我打電話。”張偉說道。
“等等，很多年不見了，今晚哥幾個聚聚。”說著黃立明看向我，道：“對了小兄弟，你也來吧。”
我晚上還得陪小漫買衣服，笑了笑婉拒道：“謝了叔，您幾個聚會，我在那不太合適。”
“在意這個乾啥？你這年輕人挺不錯，一塊來聚聚吧。”
最終我還是拒絕了黃立明的提議，我不可能去的，我估摸著黃立明應該不會讓利，畢竟他工廠新開沒多久，各方麵都需要用錢，不過也不見得，什麼事情都不是說死的。
黃立明將我們送到廠區門口，說道：“老張，我給你們安排酒店吧，住賓館像個咋回事？”
“不用，你這需要開源節流，我們那也需要，大家都不容易，就先這樣，彆作假（汝南話，形容真誠的邀約，不是客套）。”
“那你記得晚上過來吃個飯，咱們不下館子，廠裡大廚做的不錯，有專門的宴客廳。”
“行。”
……
出租車行駛在路上，張偉對我說道：“真不容易，我估計他資金捉襟見肘，咱們還多少寬裕點，為什麼你還要他在物流上給一部分讓利？”
我打開車窗點燃一支煙說道：“試探他，逼他。”
張偉立刻就明白了，說道：“你就沒打算讓他讓一部分物流費？”
“對，他抽的是帝豪，按理說開這麼大廠子，怎麼會抽帝豪這種十塊的煙？吃個飯也不去酒店，而是在廠裡吃，估計廠子很艱難，這種情況下萬一合作不久他倒閉了怎麼辦？我逼他一把，如果他能讓利，那說明手裡資金並不那麼短缺，或者還能找人弄到錢，沒有到絕境上。如果這兩天他給你打電話同意了，到時候咱們不要他讓利就是了，如果不能，就要謹慎與他合作了。”
“你考慮這麼多！”張偉震驚的看著我。
我拍了拍額頭無奈的說道：“我這人就是太敏感了，主要怕他倒閉了，萬一到時候欠咱們很大一批貨跑路了怎麼辦？那會讓咱們直接天都塌了的！”
張偉沒有說話，陷入了沉思，我知道，他需要好好考慮，這種情況下確實應該考慮到對方的經營問題，如果對方財大氣粗，那根本不用考慮太多，但這種風雨飄搖的情況下，我們要愛惜自己的羽毛，免得被套，一次進貨就是百八十萬，我們小本經營，賭不起。張偉可能覺得戰友情誼，不用考慮這些問題，但我與黃立明隻是陌生人，下意識便會站在外人的角度全方麵考慮。
……
大約二十分鐘，我們來到了小漫住著的城中村路口，下了車子，我主動結了賬，畢竟怎麼說也算得儘地主之誼，之後行走了很長一會，我們來到了小漫居住的民房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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