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柝的目光望向地上。
分身和夏海敏臉上寫滿問號。
“你不會想讓齊不複參加儀式吧？”
“為什麼不能呢？”趙柝樂嗬嗬地呼出一口煙氣。
“喂喂喂，求你當個人好嗎……”
夏海敏搖頭說道：“這個想法不太現實，畢竟筆仙儀式必須永遠進行下去。”
“我永遠操控他不就好了。”
嘶……
夏海敏發現自己還是小瞧了這個人。
不當人這一塊，趙柝已然登峰造極。
但讓夏海敏有些意外的是，趙柝還是接過了鋼筆，朝著中央的鐵桌子走去。
“不是，你不是說讓齊不複獻祭嗎？”
趙柝笑笑：“還是我自己來吧。”
“為什麼？”
趙柝沒有多做解釋，走向鐵桌。
分身望著他的背影，雙眼微眯。
什麼意思？
趙柝說的很對，他大可不必參加儀式，這份儀式很危險，一個操作失誤就會損失所有，那他為什麼要以身犯險？
來自未來的信？
他覺得那封信其實是勸他接觸筆仙？
不對，現在已經可以確定了，那封信的內容並不重要，咒殺頁才重要。
那他……
分身瞳孔微縮。
它也學著趙柝的模樣拿出了一根煙，低頭點燃。
“因為，他盯上了筆仙的筆。”分身背靠牆壁，呼出一口長長的煙霧，“想學黑白無常書寫生死簿，必然需要很多東西，但首要之物，當然是紙和筆，不是嗎？”
夏海敏半天說不出話來。
連她身後的無麵鬼都張大了嘴巴。
“他，真的想成為黑白無常？！他想掌握黑白無常的【絕對】？！”
分身笑笑：“你不覺得，他可能比真正的黑白無常更可怕嗎？”
在一眾分身的注視之下，趙柝走到一大群信徒中央，大咧咧地坐在鐵桌旁。
而兩個分身，伴著一身的魑魅鬼手，將一張畫皮按在了他對麵。
畫皮裡渲染著一大片五顏六色。
柳玥的靈魂是無法捕捉的，那一團五顏六色似乎無法困住。
但畫皮能攝取一部分靈魂。
柳玥又一次毀在了自己的手段上。
趙柝伸出手，夾著那支鋼筆。
橫在一張信紙上方。
畫皮那一塊乾癟的人手部位搭在他的手上。
停屍間內燈光熄滅，隻剩下四根蠟燭的紅光閃爍不定。
夏海敏、齊不複、分身們，和一大群信徒圍聚在四周，火光印染在他們的眼中。
分身們開始指揮起來。
信徒們有組織地開始起舞，眼睛反射的光芒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道詭異的線條。
像是在舉行一場遠古的儀式。
而且他們的行為，在趙柝眼中顯得非常邪惡而詭異。
甚至出現了吞食一些不太正常的東西，這樣的略有些血腥恐怖的環節。
“他們到底在乾嘛？”
一位分身提示道：“有台詞需要你念。”
“什麼台詞？”
“就是廣為人知的那個台詞。”
“那個東西麼？”
趙柝思索著，口中緩緩念道。
“筆仙筆仙。”
“我是你的今生，你是我的前世。”
【若要與我續緣……】
嗚！
刹那間，整個地下一層陰風大作！
信徒們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一切開始變得混亂起來，鐵桌開始自動震顫起來，帶動著火光變得愈發混亂。
頭頂的顏料被無形的力量撕毀。
什麼東西似乎正在侵入這一片現實。
而趙柝的頭頂，一雙雪白的秀美鬼手垂落，將趙柝護在其中！
趙柝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一雙鬼手。
事實上，它們已經營救過趙柝很多次了，但每次都是趙柝死亡之後才出現，或者初遇趙天笙那次，一切似乎都陷入了一個悖論，趙柝也無法觀察。
所以，這是除了側寫那次以外，趙柝第一次看到筆仙的手臂。
“我身上的筆仙。”趙柝望著這一雙鬼手。
他可以確定自己沒有舉行過筆仙儀式，若是上一世舉行的，那也不合邏輯，因為這一世整整二十年他都沒有續上儀式。
所以說，這份筆仙詛咒，不是他的，而是另一個人操作的，隻是那個人通過獻祭自己，將筆仙的守護放在了他身上。
這也是一個需要研究的點。
到底是誰一直在默默地守護著他？
“等下，那麼當我再度召喚筆仙，是不是相當於我身上出現了兩隻筆仙？而這兩隻筆仙的邏輯是可能發生衝突的。”
“當我打斷儀式進程的時候，一隻筆仙要殺我，而另一隻筆仙要救我？”
“可是筆仙是沒有投影的，也就是筆仙的本體既要救我也要殺我……”
“一場由一位本尊形成的鬼斥麼。”
分身的提示聲傳來。
“還有一句。”
趙柝點點頭。
【請在紙上畫圈。】
刹那間，尖叫和陰風靜止了。
就像暴風雨來臨前，那很短暫很短暫的平靜。
鐵桌旁的鏡子裡，猛地伸出了一隻雪白的鬼手，一把搭在趙柝手背上！
“一隻手？為什麼不是兩隻？”趙柝微微一愣。
下一秒，他周圍的空間瘋狂地震顫起來。
房屋仿佛化作了一個小點。
時間化作一小段難以觀測的線段。
人，化作一枚，很簡單很簡單的數據。
一棵漆黑的參天巨樹，從趙柝腳下長出，衝天而起！
所有人似乎都消失了，隻剩下趙柝和畫皮之中渲染的柳玥，隔著一張點著四根蠟燭的鐵桌。
他們坐在一大片漆黑的巨樹之間。
【幾個意思？】
趙柝瞳孔微縮。
而那隻雪白的鬼手，依然按在他的手背上，賜予一份穩定的力道，推動兩人的手臂，畫了一個很完整的圓圈。
趙柝望向一旁，瞳孔接著縮！
隻見同樣的鐵桌密密麻麻無窮無儘地排布在黑暗森林之中。
每一張桌子上都坐著一個或很多個參與儀式的人。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古人有現代人，還有一些服裝很怪異甚至有點高科技的人。
而每一張桌子的中心，都有一隻雪白的鬼手。
它們以鐵桌為終點，就像一段段河水，朝著某個方位彙聚，形成一條條雪白廣闊的大江大河，然後再回歸到一大片雪白的汪洋大海之中！
那片雪白的汪洋大海隱匿在黑暗森林之間若隱若現。
隱隱的，趙柝似乎能在那片雪白海洋的深處，看到一道身穿紅衣的身影。
（請選擇你要獻給我的人命。）
（請述說你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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