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兒，我是真的很不喜歡這個安德魯。”
忍一手風平浪靜，退一步越想越氣。
過了好幾天。
胡天河都沒咽下這口氣，想起這事兒就犯惡心，氣的在實驗室裡砸桌板。
李狗剩和往常一樣整理著實驗數據，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道：“老大，他們可能有自己的立場和考慮吧？”
“什麼立場？叛國的立場嗎？我真的搞不懂，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安德魯那貨的嘴臉惡心人也就算了。
關鍵是從那聽證會之後。
整個研究團隊的風向就變了。
大家逐漸的對項目不抱希望，而且有多個小道消息認證，上麵似乎在考慮取消這個項目。
這是胡天河最擔心的。
“這個項目是我們唯一能拉開差距的機會。”
李狗剩比較冷靜：“也沒有那麼絕對吧，我聽說他們空間科學進步也很神速。”
“對啊，他們進步神速，我們更應該加速，而不是討論這個項目該不該進行下去。”
“老大，站在軍方的角度看，他們可能比較現實主義吧。”李狗剩自己都能邏輯自洽了。“無論如何，我們這個項目在設計和布局方麵，還是有很大的問題，他們等不急了。”
“shit——！”
胡天河有些無言以對，無能狂怒。
因為李狗剩的視角才是最客觀，最真實的。
在參與項目的過程中，胡天河自己能夠找到很多技術方麵的瓶頸和悖論。
而且！
他是以一個控製工程師的身份去看的，意味著他接觸不到氣動布局方麵的核心機密。
連他一個邊緣人物都能看出這裡頭的缺陷。
鬼知道那些從事這方麵研究的工程師會麵對多大的困難？
公允來看。
叫停這個項目其實才是正道。
就算不叫停，徹底推翻重來也行，至少不用在一個路線錯誤的項目上耗費精力。
問題是。
胡天河拿的身份牌是內奸。
他不希望叫停。
他希望整個項目的幾千號工程師再加上幾百億的資金耗死在這個項目上。
錢就不用說了。
光是這幾千號工程師，散出去是滿天星。
天知道他們能鼓搗出來什麼東西危害家裡的安全？
說到底。
還是怪安德魯和他背後那一群人。
胡天河隻恨自己人微言輕，隻混了一個實驗室的組長。
但凡能和安德魯一樣，舔到高位，至少能影響一些決策者的判斷。
不像現在。
他和他的實驗室都像是待宰的羔羊，等待著最後結果的宣判。
之後的幾天。
整個實驗室籠罩著一股奇怪的氛圍，大部分員工似乎已經能感覺到自己要失業了。
因為最近從其他部門遞交來的數據變得越來越少
在這種情況下，大家都希望有個痛快。
終於在第五天。
平克曼親自來到了胡天河實驗室。
“博士，很抱歉的通知你，國會叫停了重返星際計劃。”
胡天河哀莫大於心死，情緒十分穩定：“給我一個理由。”
平克曼摘下自己的大簷帽，拉著胡天河坐在了高腳凳上，苦口婆心：“你也看到了，這些天一直有聽證會舉行。”
“我要理由。”
“這些聽證會，都是國會和國防部派來的專家。”
“理由！”
平克曼無奈道：“主流的看法是這個項目以目前的技術手段來看，短時間應用的可能性不大，存在較大的技術限製。”
胡天河眼眶有些紅潤：“我不接受這個結果……”
看到這一幕的平克曼有些動容。
他和很多科研人員打過交道，但沒有見過這麼純粹人。
那些人隻把科研當做工作。
打卡上班，打卡下班。
並沒有使命感。
而胡天河不一樣，他對工作有一種執著的信念感。
努力工作也就算了，他甚至有些廢寢忘食。
他是從內心的想讓項目落成，想讓國家變得強大。
以至於得知項目被叫停的消息的此時，胡天河無限接近於崩潰，眼淚隨時要潰堤壩。
胡天河哭唧唧的樣子也不是演出來的。
他發自內心的覺得難受。
好不容易混到了一定的位置，擁有了立功的能力。
項目突然被叫停。
到手的功臣勳章突然沒了……
擱誰誰不難受？
天塌了！
“你們……你們這是在親手毀掉國家的脊梁！”
平克曼無奈的拍拍胡天河肩膀：“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們也得尊重上級的決定，這個項目的經費已經被停了。”
“那我們之前的研究成果呢？我們付出的努力呢？”
胡天河指了指自己身後的研究院，憤慨至極。
“你們自控實驗室成果還是比較突出的，相關的研究我們會仔細論證，然後遷移到彆的項目上。”
平克曼說完之後站起身，鄭重承諾。
“胡博士，你是一個純粹的愛國者，更是能力出色的科學家，我絕不會讓你的努力白費！”
“你的實驗室目前仍然保留。”
“我會儘快為你爭取其他項目，爭取讓你的研究物儘其用。”
胡天河聽到這話，悲愴微微收複。
這還差不多。
隻要能繼續留在科研崗位上，自己就能繼續履職。
當然。
其他項目不比重返星際。
就算拿到機密信息，立功最多也就是個一二等。
可眼下這情況，還要啥自行車？
總比回到大學，繼續做純學術研究好一些。
“我接受你的提議，但我仍然要表明我的立場，你們叫停重返星際是錯誤的決定。”
平克曼無奈道：“我會向上級轉達的，胡博士，保重。”
“等等，我們的實驗室會保留，那其他實驗室呢？比如氣動、動力這些？”
“全部解散。”
“那他們的研究成果呢？”
“會入庫封存，有價值的可能會由其他部門繼承。”
“我可以看看嗎？”
“當然。”
麵對胡天河的請求，平克曼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原因無他。
其他實驗室的成果乏善可陳，並沒有多少價值。
整個重返星際計劃中，隻有胡天河這裡有實質性的進展。
其他實驗室大多數還處在ppt層麵，甚至連關鍵的數據都沒有理論支持。
得到了平克曼的允許。
胡天河當天就來到了戒備森嚴的資料庫。
從事重返星際項目以來，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見到所有的項目資料。
之前雖然他在項目中，但出於保密需求，拿到的資料都是碎片化的。
隻有切實的牽扯到自己的專業範圍，才會有稍稍詳細一些的數據。
至於項目的整體計劃，除了總工和平克曼之外，沒有人見過。
以前被當做珍寶資料，如今像垃圾一樣存在服務器裡，無人問津。
啪嗒！
胡天河點擊鼠標，打開項目的設計藍圖。
這是由音波公司負責的氣動布局圖紙，之前胡天河隻瞥見過一隅。
從圖紙看——
重返星際的主體是一艘在軌飛行器，形狀酷似縮小版的航天飛機。
整個布局經過七八輪的大修改。
起初他們提出了12米，載荷8噸的構型。
但因為材料減重不達標。
改成了13米，7.3噸。
後來這一版本也因為技術原因，被否定。
最終項目被叫停前，機身的數據停留在了13米，6.7噸。
胡天河看著整體構型，怒其不爭道：
“機身比第一版大了，有效載荷卻變小了，說明他們在材料上有巨大的桎梏……”
“等會！”
“13米？6.7噸？”
“不應該是6.7米，13噸嗎？”
“臥槽，我給人傳錯了？？？”
“我滴麻——！我捅了多大的簍子！”
……
“小老板！輕舟已過萬重山！”
西京實驗室。
曹子華拿著一份報告走了進來，表情像吃了蜜一樣，一進門就吵吵。
“結果出來了？”
陳晨和其他工作人員一樣，還在伏案工作。
“對！超算驗證的結果完全和我們想的一樣，一點問題都沒有！”
曹子華高舉著一紙報告。
惹得實驗室內陣陣歡呼！
“蕪湖！終於過了！”
“我要哭了！”
“媽耶，我們的工作原來不是無用功！”
“害得是我們小老板！”
“如果沒有小老板，我們這輩子都要在這兒坐牢了！”
“三！二！一！走你！”
千呼萬喝間。
幾個身強力壯的年輕同事已經流竄到了陳晨身邊。
他們抱起陳晨，高拋以示慶賀。
壓抑太久了！
西京實驗室自從接手這個項目一來，就一直在無休止的工作中。
本來他們領到的學術任務就很沉重。
屬於公司從未涉足過的部分，甚至連國內都是首創。
空天無人飛機——！
聽著是無人機，可實質上是航天飛機啊！
如此艱巨的任務，以曹子華為首的工程師幾乎是拚了命，終於拿出了一些成果。
排除萬難之後，大家確定了基本構型。
沒高興多久，結果上級直接乾預，推翻了第一稿構型，要求縮小。
行！苦一苦曹子華！再搞出第二版。
可上麵覺得還不夠，還要縮小機身，加大載荷。
那一瞬間。
整個西京實驗室的軍心低到了極點。
本來任務就很重了，還有外界直接的乾預，他們甚至都不想搞下去了。
6.7米，要求載荷13噸。
瘋了嗎這不是？
當時大家都準備打辭職報告了，結果小老板從天而降！
帶著一個石破天驚的分級載荷方案人前顯聖。
飛機本體的載荷上限不夠？
那就再加一級，將載荷分擔出去。
一級負責將二級送入軌道，由二級進入近地軌道釋放載荷。
這樣可以完美的兼顧上級提出的要求。
之後。
小老板便帶著所有成員進行方案的攻關，從氣動布局再到組合動力適配，一點點去啃，重新設計。
直至此刻！
設計方案經過超算驗證！
普天同慶！
等到小老板平穩落地，曹子華迫不及待的來到了陳晨跟前。
“小老板，一切都沒有問題，6.7米，13噸，加上嚴工他們的組合動力係統，我們一定是TSTO路線裡最他媽牛逼的。”
陳晨剛落地還有些暈乎：“我早飯都快被搖出來了。”
“現在設計和布局一點問題都沒有，彆等了，趕緊往風洞推進吧！”
曹子華都有些迫不及待。
他甚至現在就想寫個論文，把他們的成果展示出來。
這玩意愣屬於是牛逼的媽媽給牛逼開門，牛逼到家了。
吹風洞、攢團隊、搞生產、在軌驗證、順利試飛……
一切都順利的話——
憑著這個項目，他能在曹家的族譜上單開一頁。
這輩子曹子華都沒這麼激動過。
可陳晨還是有點沒緩過來勁，搖頭道：“風洞先不急。”
“咋不急啊，這玩意兒要驗證激波，超高風洞那邊可不好申請了，估計得排好久的隊。”
陳晨還是搖頭：“我知道，但是也不急，這個項目快給我乾出陰影了，先打報告再說。”
“也是哦……”
曹子華後知後覺的點點頭。
要不說人家是老板了，好一個深思熟慮！
這個項目和其他還不一樣，甲方逼事兒賊夠八多。
你要是一般的甲方也就算了，逼事多小也不伺候了。
關鍵這次甲方是親媽。
要是撂挑子，容易挨揍。
前兩次好不容易搞出來的方案，沒等報上去，就被否了。
哪怕是陳晨都有些心理陰影，半場的香檳是開不了一點的。
“老曹，你現在就寫報告，就說我們已經確定了6.7米，13噸的構型，並且方案初步驗證成功，具備很強的可行性，建議立刻推進到下一階段。”
曹子華點點頭，示意身邊的助理速記：“謹遵義父軍令！”
“還有，報告的言辭一定要斟酌，要有一股這個方案不通過，我們整體自殺的悲愴感。”
曹子華：“這都不用裝，他們要是再不通過，我真去自殺！”
“報告同步發送到黃老總、航工集團、科工委，對了！還要給薛成英發一份！”
“那我們現在咋辦？等著嗎？”曹子華看內心有些躁動。
這就好比自己考了一百分，回家的路上恨不得飛回去一樣。
“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陳晨沉吟道。
“啥？”
“慶功！”
陳晨抬頭看向所有員工。
大聲道。
“所有人，今晚安排全套！”
“每人到財務那裡領百分之二十的津貼！”
“團隊放假三天，任何人不準留守在實驗室！”
——！！
——！！
“小老板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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