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龍酒店濱海廳。
小康集團一行八個人整整齊齊的坐在長條桌的一邊,穿著都很正式,看得出來他們對這次談判的期望很大。
尤其是帶頭的老總於東輝,一身筆挺的西裝,皮膚黝黑,為數不多的一些頭發鋥光瓦亮,配上一副金絲眼鏡,氛圍感拉滿了。
陳晨走進會議室打量一眼,還以為自己來到了世貿談判的現場。
“陳總你咋才來呢,弄啥嘞?”
於東輝一張嘴,就讓陳晨有些破功:“抱歉抱歉,剛才在路上耽擱了一下。”
“咦,你看你,早說啊,我讓手底下人去接你。”
“多謝好意。”
陳晨連忙拉開座椅,避免和於東輝的目光直視。
他倒不是氣場不夠。
隻是於東輝這一身打扮配上這嘴口音,反差感拉滿了。
他就算什麼都不做,都有些喜劇人的味道。
陳晨也能理解,像於東輝這個歲數的人,都是從底層一步步拚上來的。
尤其小康集團又是紮根本地的走出的地方企業,口音什麼的在所難免。
等到事業有成之後,人家想往上流社會靠靠也無可厚非。
十二萬的傑尼亞穿在身上,乍看之下是那麼回事,但反差感無解。
陳晨坐下之後於東輝先來了一套嗑,無非是歡迎陳晨來到中原,殷切盼望之類的。
他對這次談判的前景很樂觀,因此態度和神情都比較放鬆。
因為之前幾輪的談判他和魏修聊的很好,大體意向都已經敲定了。
他尋思今天來,也就是走個過程,和陳晨握個手簽個字,然後來一場商務接待就完事。
可聊了大半天,於東輝看魏修一言不發,覺得有些奇怪。
“魏總,你咋不說話呢?”
魏修擺擺手:“口腔潰瘍。”
“咦,你準是上火了,你去要點買點冰硼散,好使。”
魏修假笑著點頭,心說現在是我上火,等會就該是你上火了。
“不過也好,今天陳總在,魏總正好歇一歇,反正合作也到了一錘定音的時候……”
陳晨突然打斷於東輝:“暫時還定不了。”
“咋著?陳總對細節還有要求。”於東輝也很大方。“沒關係,大體意向確定,細節我們可以多磨合。”
“有於總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那首先要磨合的一點是,我們這邊不準備出錢。”
“弄啥嘞?不出錢?”
陳晨點頭:“對。”
魏修剛喝下去的一口茶水差點噴了出來。
他對這事兒都有一定的預計,也沒想到小老板會這麼直接。
更彆說對麵的小康團隊了。
大家聽完直接愣住了,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於東輝臉色有些不好看了:“你們可能是對合作的內容不滿意?”
“滿意,我就是對這個價格不滿意。”
“那我們可以再談一談麼。”
於東輝咽下一口惡氣。
一般來說,敲定的買賣他不帶反悔的。
但這一次。
坐在自己對麵的是陳晨,業內傳為神一樣的男人。
就衝這個麵子,還是可以談談的。
更彆說。
晨盾的背後是華衛係,不看陳晨的麵子,也要看衛家的麵子。
“陳總,30個億已經是友情價了,這個你都不滿意的話,我看在你的麵子上,二十七億。”於東輝痛下決心。
“二十七億?太難聽了,十個億得了。”
陳晨虎口一開,魏修心中全是完了完了。
他不知道小老板的談判底線,尋思怎麼著也在二十億左右吧。
結果。
小老板一張口就是十個億。
鬨呢。
這個價格和打於東輝的臉有什麼區彆?
即便魏修作為自己人,都覺得這個價格有些過於離譜。
對麵的於東輝聽完直接掛臉了:“陳總你要是不想談就彆談,你給我十個億就想換我的股權……”
一言未畢,陳晨擺手:“是你給我十個億。”
“???”
三秒之後。
於東輝直接起身,開始收拾桌子上的文件。
這都不是談判了。
這是羞辱。
我要三十億,你反倒要讓我掏錢?
有沒有搞錯?
是你要合作拿我的牌照,憑什麼啊!
陳晨也沒有任何動作,隻是默默的看著對麵的人起身收拾包裹。
直到於東輝提起包包的時候,他才忍不住怒道:“我們走了!”
“那就再會。”陳晨揮手。
於東輝嘴裡的龜孫呼之欲出:“不是!我想不通你咋想的?你跟我是有個人恩怨怎麼著?”
“沒有啊,咱倆第一次見麵。”
“那你為什麼要羞辱我?”
於東輝cpu有些過熱,倒找錢這個想法是陳晨怎麼想出來的?
而且自己裝作施壓的要離開會場,陳晨連攔都不攔。
這都是不是做生意的問題。
他壓根就沒見過這樣做人的。
陳晨真誠的看著於東輝的眼睛:“我沒有羞辱你,十個億的報價,是基於事實,實事求是。”
“你還擱這實事求是呢?你要我的牌照,要我的生產線,你不掏錢,反倒讓我掏錢?”
陳晨擺手:“於總你太自我了。你隻說你付出了,絕口不提你得到了什麼?”
“我能得到什麼?”
陳晨沒有回答問題,而是掏出了自己的手機,熟練的打開了財經軟件。
“飛牛今天開盤價24.79,最近三個月,飛牛的價格都穩定在這個區間。”
“往前推,飛牛在並購重組之前一天,股價是3.64元。”
“也就是說,飛牛成為晨盾的子公司之後,股價翻了近十倍。”
暴怒的於東輝突然愣了半秒鐘。
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
開始理智思考。
飛牛的成績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當初因為連續三年虧損,馬上就要被退市警示了。
結果晨盾和順風聯手經常,進行並購和重組。
那段時間資本市場都有記憶,消息傳出之後飛牛股價一飛再飛。
市場普遍預計這也就是炒一炒並購重組的預期,並沒有基本麵的改善,屬於捧妖股那種。
可是現在。
幾年過去了,飛牛股價和市值都異常穩定。
以前可能炒的是並購重組的預期,現在飛牛的基本麵才是股價的支撐。
魏修帶領下的飛牛已經是低空飛行器海外第一股了。
不但有技術,而且有嚇人的市場。
陳晨繼續拿起手機:“讓我來看看昂,今天小康集團的股價是12塊錢。”
“市值一百多億。”
“但你們的淨資產卻有140多億。”
“也就是說你們市值隻有淨資產的七成。”
“而且是長期,過去一年多都是這個水平,說明二級市場對你們沒有任何指望。”
聽起來陳晨隻是在陳述數據,沒有說任何的條件。
可是於東輝明白,陳晨什麼都說了。
公司之所以長期破淨,就是因為業務不被看好,在資本市場上沒有競爭力。
很多投資者即便有錢,也不會看小康集團一眼。
拋開資本市場,小康集團在市場上也麵臨著同樣的困局。
自己有點硬資產,有生產線,也有產品。
但就是賣不過頭部。
當年燃油車時代,他們拿不下低端車市場。
現在到了電動車時代,他們更沒戲了。
一沒技術二沒錢,手裡最值錢的東西就是那一張造車的牌照。
於東輝也是有雄心壯誌的。
想著引入幾個戰略投資者,好好的折騰一把看看能不能把小康帶到正軌上。
否則他完全可以躺在造車資質上整點小錢。
因此,他理解陳晨言下之意。
飛牛跟了晨盾,股價十倍躍升,成為了行業中堅。
小康也能走同樣的道路。
想到這兒,於東輝再次拉開椅子,坐在了陳晨對麵。
看著小康集團的人再度返回座位
魏修都傻眼了。
小老板還真就拿捏住了小康集團。
還真彆說。
此時此刻的小老板像極了渣男。
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一旦有這樣的心態,著急的就是對方了。
小老板在一眼就能看到小康集團的終極需求。
他們折騰這一波,不就是想搏一個未來嗎?
於是小老板就拋出一個未來,用飛牛當做現實的例子。
僅僅是報出飛牛當日的股價,於東輝就已經被釣成翹嘴了。
想到這裡。
魏修忍不住看了一眼身邊的小老板,敬重中帶著一些敬畏,甚至是恐懼。
活到老學到老,這句話在小老板身上永遠適用。
陳晨看於東輝坐了下來,覺得雙方站在了同一個層麵,這才說起乾貨。
“於總,小康想要不被產業拋棄,隻能擁抱新能源車。”
“你們缺的是電池電機和智駕的技術。”
“好死不死,這些我們晨盾都有。”
“所以這次的合作,不是我們要你們的牌照,而是你們要我們的技術和品牌。”
於東輝咬咬牙:“話是這麼說,可是你們嘴上說戰略合作,結果不掏錢,還讓我倒找錢,等於你進菜館吃飯,一個不點,還要我這個老板倒搭一個唄。”
“你還是不懂,我們聊的是合作,所以雙方是對等的。”
於東輝:“我都倒找錢了,你還對等啊?”
“那你覺得我手裡這些技術值多少錢?”
“……”
於東來默不作聲。
這個沒話說,反駁不了一點。
晨盾深耕無人機多年,智能控製和電池電極什麼的是人家的絕對領域。
雖然人沒造過車。
但車比起飛機,還是低端一點。
晨盾如果想造,分分鐘能轉型,而且能造的非常好。
“你覺得順風係背後的資源值多少錢?”
於東來再次皺眉。
“你覺得晨盾係背後的國防工業背書值多少錢?”
“……”
“所以我覺得雙方的合作,如果不是平等付出的角度,那肯定是我們付出更多。”
聽到小老板這番話,魏修都要忍不住鼓掌了。
上來先給於東輝當頭一棒,拉高自己的身份,讓對方覺得高攀不起。
然後再自動放低身段,說平等合作之類的,讓對方覺得自己撿到寶了。
這一來一回的情緒起伏,一般人是禁不住的。
於東輝有點忍不住:“可你不能讓我一點甜頭也不吃啊。”
“你要甜頭,從市場找,不應該從我身上找。”
“你怎麼就有把握拿到市場?現在新能源車的市場那麼卷,我說實話,你們現在入局都有些晚了。”
小康在五年前就像入局,一直到現在還沒拿到入場券。
五年前市場還能多餘站幾個人。
現在的市場裡血肉模糊,進去就是一片廝殺。
這也是於東輝最大的擔憂。
就算雙方合作了,能不能在市場站穩腳跟?
有很大概率他們衝進去,幾個頭破血流,最後被老玩家掃地出門,血本無歸。
這是一步險棋,所以要考慮更多。
陳晨也跟著點頭:“確實有點晚,新能源市場確實也很卷。”
“對啊!我就這個意思,無論高中低端,市場都很飽和。我承認晨盾是很強,但是你能有把握占據一席之地嗎?”
“市場必定會有我的一席之地。”
於東輝覺得陳晨多少有點狂了:“憑什麼?”
“因為我們要去的市場,現在還是一片荒野。”
“????”
陳晨這才稍稍的露出自己的底牌:“我們要造的,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電動車,而是這哥。”
他從公文包裡掏出一張概念圖。
這是齊莽經過幾次優化之後的圖紙。
說是概念圖。
但各個關節已經打通,技術路線非常詳細,能直接交到生產線的那種。
於東輝看到乾貨,立刻從陳晨的手裡接過圖紙,扶正眼睛仔細研究。
下一秒。
他驚呼道:“這不是飛機嗎?”
陳晨不顯山不露水:“新能源飛行汽車,主體還是車,加入了飛行屬性,這也算是晨盾的舒適區了。”
會議室裡變的極其安靜。
因為陳晨的這張圖紙太炸裂了。
有一說一。
於東輝之前幻想過無數次,晨盾入局造車會是什麼樣子的?
按照晨盾的水準,應該是高端車。
最次也是TSL那種級彆的。
因為本質上他們都是同類型的科創獨角獸企業。
萬萬沒想到,陳晨竟然拿出一張帶著四旋翼的圖紙。
現在他終於明白陳晨為什麼這麼有信心搶占市場了。
可不是嘛!
飛行汽車的市場是一張白紙。
人家晨盾搞無人機出身,算是古希臘長官無人機的神,造這玩意兒邏輯太通暢了。
於東輝小腦瓜子甚至都有些宕機的意思。
他對陳晨的第一印象實打實的不怎麼好。
覺得他沒禮貌,還狂。
上來張口就要十個億,感覺跟罵人一樣。
你求我的牌照,我憑什麼還給你掏錢?
可現在。
陳晨拿出這張圖紙,於東輝多少覺得自己有些高攀了。
人家說是造車,可設計的是正經八百的飛機,都不是鬨著玩的那種。
自己一個造麵包子的,喝多少斤假酒都不敢做這種高精尖的夢啊。
於是。
於東輝目光殷切了許多:“娘嘞,陳總你是真的敢想,你有沒有具體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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