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逝去的歌，逝去的人，不會逝去的思念
蘇哲從沒想過抄《滾蛋吧！腫瘤君》。
這部電影的評分（7.4分）和票房（5.1億）都還不錯，在蘇哲選片的及格線上，但都不算太突出。
能抄，但在它前麵還有長長的一個名單，寫著更優秀的電影。
除非蘇哲打算擴大龍傲天的“產能”，多拍電影，否則根本輪不到它。
但在此時此刻，他也不想那麼多了。
以梁知若的身體狀況，她也隻能拍這部電影了。
梁知若還在好奇地問：
“這部電影的結尾，熊頓是死了還是活著？”
死了。
但蘇哲沉默了片刻，笑道：
“當然活著，大過年的不能給觀眾添堵吧。而且醫學就是會發生奇跡，抗癌活十年的都有。”
梁知若嘿嘿笑道：
“你又騙我，你根本不會說謊！”
蘇哲苦笑道：
“誰說的？在笑傲劇組裡，我和李文詩不是老能騙到你？”
梁知若得意地笑了：
“我故意被伱們騙的，這樣我們就扯平啦。”
蘇哲愣了一下，反應過來：
她一直騙大家，說自己隻是感冒，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隱瞞了肺癌。
即使是這種沒有惡意的欺騙，善良的她都覺得不安，所以故意被自己和李文詩騙回來。
“媽的，誰向我的眼睛裡撒醋？”
蘇哲歎了一口氣，苦笑道：
“那你喜歡熊頓死亡的結局嗎？”
“不喜歡。”梁知若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說，“但我能接受……就這麼拍吧。”
蘇哲低下頭，想起《腫瘤君》的主題曲《對不起》，問她：
“你喜歡這首歌嗎？”
他努力壓住哽咽的嗓子，唱道：
“對不起離開你，不能再陪你，抱歉了讓你傷心，最後一次答應我彆再惦記。感謝你為我送行，來世相遇我們再繼續……”
“停！”梁知若扭過頭，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無奈道，“非得讓我哭，你才滿意是吧？”
她突發奇想，像蘇哲剛才一樣，倒立在病床上，一雙修長潔白到沒有血色的大腿靠在牆上。
裙擺在重力的作用下垂下來，露出她菊黃色的棉內褲，卻沒有絲毫不好的意味。
“你果然在騙我，根本沒用，淚水隻會倒著流。”
她咯咯地笑著，欣賞著自己的長腿在陽光下反射著溫暖的光，得意地問：
“我還是很美，對嗎？”
蘇哲認真地點頭：
“當然，你是最美的儀琳。你看過《笑傲江湖》小說了，知道儀琳有多美。”
梁知若立即趕著他的話頭說：
“那你保證，在我變得很難看的時候，不要來看我，千萬千萬不要送我最後一麵。”
蘇哲沉默了，在梁知若的逼迫下，隻能點頭。
梁知若將腿放下，翻過身，讓蘇哲換歌：
“主題曲你自己唱吧，我真死了，就彆唱這麼悲傷的歌了，省得你們哭死……送我一首開心的歌曲吧。”
蘇哲從未如此耐心過，立即換了一首歌：
“《嘻唰唰》，特彆開心。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
梁知若拍手大笑，但聽到【拿了我的給我送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時，大手一揮：
“切歌，我不是這種人。”
蘇哲秒切：
“《好日子》，也很喜慶。哎，開心的鑼鼓敲出年年的喜慶，好看的舞蹈送來天天的歡騰……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
梁知若拍手笑道：
“就這首了，嘿嘿，我要在葬禮上放這首歌，太酷了！快教給我吧。”
蘇哲就一句一句地教給她。
她學會後，笑容突然消失不見，沉默了很久後，在病床上做出跪伏的姿勢，將臉埋在被子裡，悶聲對蘇哲說道：
“謝謝你，其實咱倆才認識四個月，你根本沒必要為我做這麼多。我知道自己很過分，明明沒那麼熟，卻仗著快死了，讓你寫歌，讓你拍戲……真的謝謝你！”
蘇哲哪能受這種大禮？連忙想扶起她。
他其實沒想那麼多，什麼歌曲啊，電影啊，他有的是。
但看到一個相處不錯，挺欣賞的女孩子快死了，總歸有些惻隱之心吧。
但梁知若用足了力氣，不讓蘇哲扶起來：
滿臉都是淚水和鼻涕，五官還扭在一起，多醜啊！
李文詩還有很多時間建立新的形象，但她時間不多了，不想給蘇哲留下這麼醜的最後印象。
蘇哲愣了一下，立即明白了，拍拍她的後背，默默走出了病房：
“幾天內就開機，一會兒給你發劇本，好好揣摩一下角色……啊，差點忘了，你可以本色出演。”
這個不好笑的笑話逗得兩人都發出笑聲。
但都沒有笑。
蘇哲走出房門，就看到賈鑫蹲在地上，像一隻大河馬一樣，張著大嘴哭泣著。
其實他和梁知若都不太熟，隻是感同身受而已。
“走啦，回家哭去。”蘇哲踹了他一腳，走了兩步，心中一顫，又說道，“算了，既然來醫院了，先去掛倆號，咱倆都查查體。”
為朋友悲傷歸悲傷，但也不免擔心自己，這都是人之常情。
……
醫生驚歎地看向蘇哲：
“你壯得像頭牛，簡直可以當標本了！我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內臟、肌肉和骨骼……”
賈鑫酸溜溜的：
“沒想到老大不僅長得帥，就連器官都好看，當標本都是最好最貴的。”
蘇哲：……
這有什麼可嫉妒的？
等等，妖僧拉斯普丁某身體部位被做成了標本，似乎確實一直被男人們羨慕嫉妒著？
（想插一張醫學標本圖但審核不讓）
醫生感歎完蘇哲後，又對賈鑫皺著眉頭，仿佛在嫌棄：
“你脂肪肝，高血糖。”
賈鑫著急問道：
“那該怎麼辦？”
“治不了，等死吧。”醫生直接說。
賈鑫：？？？
什麼庸醫？這就要等死？！
醫生無語地翻了一個白眼：
“廢話，還用問嗎？當然是少吃多運動，和你旁邊那位帥哥學就行了。”
賈鑫懷疑地看向蘇哲：
“他吃的比我還多啊！至於運動？遊戲裡散步也消耗卡路裡嗎？”
嗬嗬，你對係統的力量（【沒說就是零卡】）一無所知。
蘇哲聳了聳肩。
醫生鄙視地看向賈鑫：
“不要欺騙自己，他這麼好的身材，難道是和你一起吃出來的？要看到彆人的努力！”
賈鑫看蘇哲的眼神都變得懷疑起來：
難道老大玩完遊戲後，趁他休息的時候偷偷卷起來，去鍛煉身體？
蘇哲：……
不至於，他從不做這麼賤……這麼卷的事情。
他讓懷疑自己品格的賈鑫滾一邊兒去，問醫生：
“醫生你好，我剛才看了病例，你是梁知若的主治醫生，請問她還能活多久？”
他留下來當然不是僅僅為了體檢，否則什麼時候都可以，也不差這一個月。
在蘇哲說出自己朋友的身份後，醫生也告訴他，梁知若確實僅剩幾個月生命了。
當然，每個人的生命力和意誌力不一樣，現實中的醫生不可能像電視劇一樣說出準確的數字。
那是閻王，不是醫生。
甚至有可能出現，醫生斷定活不過半年，病人卻堅強地活了十多年的奇跡。
“所以有時候，我們也隻能相信奇跡。”
醫生勸慰蘇哲。
蘇哲搖搖頭：
“等奇跡降臨再說吧，我先把人事做好。請問這裡允許劇組拍戲嗎？我是蘇哲，我願意出錢。”
醫生看到蘇哲摘下口罩，又驚又喜：
“怪不得我覺得你眼熟呢！”
他忍著向蘇哲要簽名的衝動，卻搖頭拒絕了他的請求：
“醫院要救人，真的沒法配合你們拍戲。”
蘇哲沒有強求，梁知若的命是命，但其他病人同樣不比她低賤，隻是蘇哲不認識而已。
“那以梁知若的身體條件，能出院嗎？”
蘇哲繼續問。
醫生沉默了片刻，作為梁知若的主治醫生，知道她的遺願，也明白了蘇哲的想法。
這讓他十分感動，琢磨了一會兒後，說道：
“我朋友在的醫院，正在建新院區，基本建成了，但隻啟用了一部分，還有很多空病房，呼吸機之類的維生設備都有……”
蘇哲猛地攥拳，握緊醫生的手：
“多謝你了！”
醫生也趁機握住不撒手：
“我沒彆的要求，就一條——”
蘇哲：……
我就單純在口頭上謝謝你，誰問你要求了？
到底誰問你要求了！
醫生鄭重地看著蘇哲，請求道：
“拍一部優秀的醫生劇吧，圈內隻能指望你了！其他人隻會把職業劇拍成戀愛劇，太辣眼睛了。”
蘇哲試圖抽走手掌，竟然沒抽動，無奈道：
“好，一定拍！”
媽的，為了梁知若，一首歌、一部電影，以及一部電視劇，全都搭進去了！
（防噴：其實歌和電影都是蘇哲沒打算抄的，電視劇也是他自己演，一點沒虧。他隻是在無意識發泄情緒，含媽量極高。）
……
張洪偉雖然不知道梁知若的情況，但聽到蘇哲要拍電影，立即將劇組組建完成。
幾天後，他們就來到了醫生推薦的醫院裡，而梁知若也悄悄地辦了轉院。
開始拍攝。
演員們都是《笑傲》的老相識了，都很熟悉，《腫瘤君》的要求也沒那麼高，老戲骨們輕車熟路，拍得很快。
但他們都很驚訝：
“梁知若和李文詩的演技怎麼變得這麼好？”
“太恐怖了，梁知若竟然連病理性的反應都能演出來！這簡直違背了人體正常機理！”
“李文詩年紀輕輕，悲傷得太真實了，估計入戲了，導演喊卡了還哭呢。”
“你們沒注意到嗎？蘇哲演的梁醫生，看向熊頓的眼神裡也隱忍著悲傷，演技也有突破。”
“天啦擼，你們鐵三角，背著我們偷偷去哪裡進修演技了？”
麵對其他人好奇中帶著誇讚的詢問，梁知若眨眨眼睛，嘿嘿笑道：
“以後你們就知道啦！”
李文詩則哭得更慘了。
她需要幫助梁知若打掩護，看到過她爆發癌痛時的痛苦。
那種劇烈的疼痛，哪怕用止痛針（相當於D品）都無法壓住，反而會讓她劇烈嘔吐，看起來生不如死。
那是一種剝奪人尊嚴的疼痛，所以梁知若隻肯讓李文詩幫忙，堅決不讓蘇哲看到她的樣子。
但李文詩完全無法理解，梁知若怎麼能在那種疼痛後，還能繼續拍戲呢？
而蘇哲也沒閒著，在拍戲之餘，讓錄音組錄製梁知若唱《好日子》。
由於她肺用不上勁，很多時候唱不上去，蘇哲隻能安慰她：
“放心，後期可以修，我修音水平很高。”
其他人都看傻了：
“蘇老師，這首歌和《腫瘤君》一點都不搭吧？難道主題曲唱《好日子》？”
他們想到這兩者搭配在一起，就感覺十分彆扭。
梁知若聽不得彆人質疑蘇哲，氣嘟嘟地說：
“不許質疑蘇哲的才華！蘇哲，給他們唱《對不起》，把他們全都唱哭！”
《對不起》是以離去之人的口吻，唱給親友們，叮囑他們不要太傷心。
蘇哲卻想以親友的角度，唱給梁知若：
“最近寫的一首新歌，《逝去的歌》，唱給你……們大家。”
劇組成員們都激動壞了：
“蘇哲唱新歌啦！快來啊！”
“快聽蘇老板演唱會！”
不一會兒，蘇哲和梁知若身邊，就圍了一群人，賈鑫也為蘇哲拿來電子琴。
他們起哄歡呼著，梁知若也很享受這種氛圍。
蘇哲輕輕按動琴鍵，柔聲唱道：
【穿過雲和煙/看大地溫暖的浮現
你呼吸已改變/停滯於某段流年】
聽到呼吸停滯於某段流年，梁知若身體一顫，恐懼在臉上一閃而過。
【離彆的你我/才明白揮霍有期限
你一語你一言/是我最眷戀】
李文詩突然哭出聲，將腦袋埋在雙膝間，雙肩不斷抖動著。
【若你能聽見歲月的撥弦
依然能感覺你從未消失過
一直在我身邊】
蘇哲的聲音中，憂傷中帶著一絲堅定，將悲傷撐住，有一種發自心底的力量。
【像一陣春風吹過我的側臉
像一場細雨落在我的鞋尖
不被察覺每天
無聲無息你的出現】
其實真的沒什麼驚天動地的故事。
隻是相處了普普通通的四個月而已。
既沒有拯救世界，也沒有改變世界，隻是一起拍了一部戲而已。
正好從盛夏到寒冬。
度過了那逐漸凋零的秋日。
【像秋日大街那紛飛的落葉
像漫漫長夜某盞燈又熄滅
沒形狀的思念
逝去的人不曾走遠】
梁知若抬起頭，看向蘇哲，又露出一張笑臉。
李文詩也停止哭泣，抬起頭靜靜地聽著歌。
劇組其他成員們，也都感受到歌曲裡蘊含的溫暖力量。
【……
若你能看見漫天的心願
依然能感覺你從未消失過
一直在我身邊】
【……
愛不會被磨滅
逝去的人住在心間】
這是一首挽歌，卻充滿了柔和的力量，聽得眾人心裡有著悲傷，卻沒有因此落淚。
就連李文詩，都止住了淚水，隻是感覺心裡還堵堵的。
荀清鬆（嶽不群）歎道：
“婉而不迫，哀而不傷，此乃悲歌之最上品也。”
蘇哲揮手：
“唱完了，難道你們還要安可？去拍戲啦！”
成蘭雲來《腫瘤君》客串熊頓的病友夏夢，也在一旁聽完了這首歌。
她品味著歌曲歌詞，若有所思地看著梁知若，似乎已經想明白了。
梁知若衝她眨眨眼，在嘴上比了個噓。
成蘭雲沉默了許久，微不可察地點點頭，默默等待著自己的戲份。
“action！”
……
“還有天理嗎？成老師的演技都天花板了，還能繼續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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