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達現在還是市組織部的主任。
之前徐東升有心幫他拿到秦多邦的位置,可惜秦多邦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攀上了嚴世寬的路子。
這就讓陸遠達很難受了。
他之前所有的準備和激情,也在這一場攻防戰中喪失了大半。
隨後陸遠達跟徐東升便少了聯係。
兩人之間的關係,讓徐東升有一種利儘則散的感覺。
再加上徐東升一直在忙,也沒怎麼維護跟他的關係。
沒想到這次出現的竟然是他。
上車後,陸遠達嗬嗬笑道,“剛才去見了白書記,本來是想請示一下接下來的工作的,
但是白書記興致不高,我也不便多留,沒想到下來就看到了你。”
徐東升沒心情跟他聊這些,但他都說到這裡了,也隻能附和道,“現在市裡局勢嚴峻,白書記沒心情也是情理之中。”
陸遠達點點頭,“東升,你說我還有希望嗎?”
徐東升一愣。
他怎麼也沒想到陸遠達會在這個時候跟自己說這些。
接著他深吸一口氣道,“不好說,眼下能守住自己的基本盤已經不易,
想要在這個時候更進一步,陸哥,不是我潑你涼水,確實不太可能有什麼希望。”
陸遠達乾笑兩聲,“我也知道,但是我沒時間了。”
說著,他忍不住握緊了手裡的方向盤。
隨後接著道,“秦多邦已經開始對我下手,孫富裕副主任跟他走的很近,
好幾次了,原本該我發現,該我做的決策,都被孫富裕搶了去,
我明白這是秦多邦授意的,東升,我感覺再這麼下去,組織部可能就不會有我這個人了。”
徐東升長歎一聲。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如此亂局下,連組織部這種重要部門都這樣了。
更不用說其他部門了。
想到此,他的拳頭不由的就握緊了。
兩人之間隨即便陷入了沉默。
快要到市委的時候,陸遠達心中愈發冰冷。
如果這個時候連徐東升都不開口,那他陸遠達可能真的就要這麼悄無聲息的無了。
接下來會被下放到哪呢?
水庫?
電站?
還是更極端一些的街道辦事處。
陸遠達內心冰冷的同時,也升起了深深地不甘。
他踩了一腳刹車,盯著徐東升道,“東升,要是有什麼需要我做的,隻管說,
我現在已經沒什麼好顧忌的了,隻要你需要,言語一聲,我都敢幫你。”
說著,他苦澀一笑,“這也算是我離開前,留下的最後一點貢獻吧,
希望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你還能想起我,方便的時候,撈老哥一把。”
陸遠達說這話有一種留遺言的感覺。
這讓徐東升也十分感慨。
同時內心也愈發煩躁。
他認真的盯著陸遠達,“陸哥,現在市裡能遏製祁連城的,隻有白慶雲同誌,
他是常務副省長,又是咱們省巡查組組長,隻有他站出來,才能穩住當下的局勢,
現在主要的問題就是慶雲同誌想要躲了,不想在這個時候跟鐘老硬剛,
如果你這個時候能把他給逼出來,咱們便有絕地翻盤的機會。”
陸遠達眉頭皺的很深。
白慶雲想躲,他陸遠達如何能把他逼出來?
別說他了,這個時候就算是徐東升自己站出來,也不太可能把他逼出來。
但是徐東升還是這麼說了。
他什麼意思?
陸遠達沉思著。
他在盤算自己手裡的牌,打出哪一張才能將這個人逼出來。
想到最後,他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而且隻要他那個牌打出來,白慶雲肯定坐不住。
同時,他也明白了徐東升的打算。
他也暗暗讚歎徐東升的大膽。
“東升,接下來你隻管去找祁副書記,剩下的交給我。”
說著,他一把扯下自己的眼鏡,沉聲道,“老哥我旁的本事沒有,
最後一這搏的勇氣,還是有的。”
徐東升沉默不語。
下車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還是有些不忍的盯著陸遠達道,“陸哥,你這不是為了你自己,全江海市人民,乃至整個濱城人民,都會記住你。”
陸遠達此刻反倒輕鬆了,淡淡一笑道,“哪有你說的那麼偉大,我隻是不想被人踩到泥裡罷了,
好了,東升,彆的話就彆說了,你要是再說下去,我可能就下不了決心了。”
徐東升點點頭,最後意味深長的說了句,注意安全。
陸遠達也心領神會的擺擺手,示意徐東升快走。
徐東升轉過頭,臉上的神色就變得冰冷。
陸遠達要做的事,徐東升清楚。
隻是兩人都心有靈犀的沒有說出來。
因為做出那種事,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就是一種弱者,一種恥辱,一種窮途末路的人的選擇。
因為他們手裡的底牌,隻剩下他們自己了。
不到萬不得已,沒人願意用這種底牌。
同時,隻要他用了,處理不好,他的政治生涯,到此為止了。
處理好了,他最多也就做到秦多邦現如今的那個位置了,想要再進一步,已經絕無可能。
組織上絕不會考慮一個這樣的同誌再往上走的。
所以陸遠達此舉,就是在賭,他賭徐東升能贏,賭祁連城現如今的做法,已經天怒人怨。
徐東升進入市委大樓的那一刻,陸遠達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緩緩地走到了市委大樓下麵。
然後他抬頭往上看了看,好高。
接著他又四處看看,見這下麵實在沒什麼可緩衝的物件,不由的一陣頭皮發麻。
好在車裡還有牽引繩。
如果有繩子綁在腰間,然後再在樓頂尋個柱子綁好,自己應該也不會有事。
他想了又想,還是沒有過去拿牽引繩。
現在科技那麼發達,備不住誰的手機攝像頭就很牛逼,一下子就能看到他在作秀。
那樣的話,他想要逼白慶雲出來就不太可能了。
他的這種行為,也會成為整個江海市的笑談。
想到此,他咬了咬牙,心中不斷地念叨著富貴險中求。
安慰好自己後,他抬腳就往樓上爬去。
與此同時,徐東升也敲開了祁連城辦公室的門。
徐東升之前做秘書的時候,跟祁連城有過幾次接觸。
他印象中的祁連城還是比較有風度的,做事也謹慎,有手段。
他當時怎麼也沒想到祁連城會如此不顧一切的跟人民作對。
直到現在,他都不相信祁連城會不知道他下達的那些命令意味著什麼。
可他還是那麼做了。
究其原因隻能有一個,那就是鐘老並不看好這一塊,或者是鐘老覺得自己再用勁,也不可能爭取到大醫養健康這塊蛋糕。
既然得不到,那就毀掉。
如此一來,鄭先功能拿到的蛋糕就少了一塊。
在接下來的評定中,鐘愛民自然就會多一份先機。
至於影響,他現在顯然是已經顧不上了。
祁連城似乎早就猜到徐東升會來找自己一般。
他笑嗬嗬的起身,對他辦公室裡的其他幾個人道,“我就說吧,東升同誌肯定坐不住,你們看怎麼樣?被我說中了吧!”
說著,他起身,給徐東升倒了一杯水。
徐東升接過,也跟著笑道,“祁書記神機妙算,我這種小蝦米想什麼,做什麼,自然逃不過你的眼睛。”
祁連城笑著指了指徐東升,“哎,東升同誌不要有情緒嘛,
大家都是為人民服務,就算是一顆釘子,也有他的作用,怎麼會存在什麼小蝦米之說呢。”
徐東升也懶得跟他繼續打太極。
坐下來看了一圈屋裡的人,除了兩三個不認識的,剩下的都算打過交道。
秦多邦,葉靈書,餘偉,孫紅英,葉淩雲這些人看了看徐東升,也不說話。
剩下的不熟悉的就是陳珍和陳中林,焦明煥了,他們這些人平日裡跟徐東升接觸不多。
這個時候見麵,也隻是笑著點點頭。
他們這些人幾乎占據了江海市所有的重要部門。
如今關起門討論的,肯定也是能左右江海市未來的大事。
徐東升心中一陣陣的冷笑。
暗道祁連城雖然一肚子壞水,也夠精明,但就是心太急了。
像屋裡的這些老油條,在麵對眼下這種局麵,又怎麼可能輕易吐口。
徐東升想到此便趕緊止住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他這次過來,是有自己的使命的,屋裡這些人如何想,如何站隊,反而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
於是徐東升將水杯放在麵前的茶幾上,盯著回到了辦公桌後麵的祁連城道,“祁書記,我這次來主要是為了大醫養健康項目的,
你之前下達的那幾個命令,會毀了這個項目,鑒於此,我來之前已經讓局裡的同誌都暫停了工作……”
不等徐東升往下說,祁連城臉色瞬間就黑了。
他一拍桌子,起身怒斥道,“徐東升,你這是公然抗命你知道嗎?
你有什麼資格叫停組織上的決定?你又有什麼資格來對這個決定指手畫腳!”
徐東升也起身,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後盯著祁連城道,“祁連城,少拿組織來壓我,
我告訴你,彆人怕你這一套,我不怕!我問你,跟農民要錢這事,是組織決定的,還是你自己決定的?
我再問你,我們還是不是人民的公仆,是不是為人民工作了?”
祁連城瞪著徐東升道,“你這話什麼意思?還有你憑什麼質問我?一個小小的農業局局長,你以為你是多大的官,老子現在就撤了你,你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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