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鄭先功的震怒,衛明成在得知這個消息後,就顯得淡然許多。
一直照顧他生活起居的阿姨,如往日一般平和地站在院子裡,在她麵前,是一些伺弄綠植的工具。
衛明成拿著一個小噴壺,給院子裡的綠植澆著水,對她道,
“玉婉,你不用替那小子說好話,吃點虧也好,總不能什麼便枝城讓他占了。”
陶玉婉得體輕笑,優雅的遞來小剪子。
衛明成接過,邊修剪枝條,邊繼續道,“你一會替我去看望一下他,跟他說,
在養傷期間就把手裡的工作放一放,組織部不是也發文件了麼,要奪了他的決策權,
他就那麼不要臉,拚著把命丟了的危險,還要去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還有,他搞那個經濟規劃,種的那個什麼藥材,不是要一個月後才成熟嗎,這期間都彆去上班了,
就在家老老實實養傷,順帶著把他跟文君的婚給訂了,我孫女總不能這麼沒名沒分的跟著他。”
陶玉婉做了衛明成二十年政治秘書。
衛明成退休後,她也跟著舍了組織上的安排。
主動要求繼續做衛明成的生活秘書。
兩人之間的情誼,早就超越了同事和上下級,更像是心照不宣的家人。
所以有些話,陶玉婉能說,也敢說。
她聽完衛明成的安排,歎息道,“領導,東升是個好孩子,有衝勁,有乾勁,人還正,對文君也專一……”
衛明成有些聽不下去了,連忙揮手道,“打住,我知道他討你喜歡,可也不能為了給他說好話,就罔顧事實吧?
說他正,勉強說的通,但是你說他專一,就有些過了吧?
他跟小嚴家的那閨女不清不楚的,還有白家那丫頭,
上次也過來咱這,你該不會看不出他倆也有些曖昧吧?
哼,這混小子,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多旺盛精力,
那麼強的工作強度下,竟然還有心思勾搭人家小姑娘。”
陶玉婉看衛明成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神色並不是真的發怒,也是心中稍定。
緊跟著,她便笑著開口道,“領導,他有那麼旺盛的精力,還是因為他年輕,
當初你年輕的時候,不也挺討女孩子喜歡的嘛,我看啊,現在的東升,就挺像當初的你的……”
話到這裡,戛然而止。
陶玉婉藏了近三十年的話,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
衛明成看她一眼,心中跟明鏡似的。
不過兩人早已過了激情年紀,接下來平靜的陪伴,便是最好的選擇。
他撇撇嘴,“就他,還像我?拉倒吧,玉婉,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就是偏向他,
那小子來家裡吃飯,你給他盛的粥,比給我的都厚都多,不過你偏向他也沒用,該敲打還是得敲打。”
陶玉婉明白他是打定了主意,便也不再勸說,隻是開口道,“領導,那我一會去看望他的時候,跟他說說,
隻是他畢竟中了槍,又受了刀傷,要不要把你交代的那些話說的委婉一些……”
衛明成瞪眼,“委婉什麼?他又不是娘們,就原封不動的把我的話轉達給他。”
也許是激動了,衛明成一不小心,就把麵前的菊花剪掉了好大一個花骨朵,心疼的他直接丟了手中的剪刀。
陶玉婉忙過來撿起花骨朵,道,“領導要是心疼,我回頭把它插水裡,到時候一樣能盛開。”
衛明成揮揮手,“沒有根基的盛開,再燦爛也是沒用。”
陶玉婉不說話了,默默地收起花骨朵,轉身離開小院,準備去徐家所在的商南縣。
而此刻背對著她,依舊在裁剪綠植的衛明成,平和的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厲芒。
與此同時,徐家內堂。
徐敬義左手緊緊地握住了微微顫抖的右手手腕。
徐東升除了腿上的槍傷,其他地方的傷口都已經被處理好了。
此刻的他,依舊昏迷,不過臉色好了不少。
徐敬義歎息一聲。
他還是老了。
之前穩的不行的手,也開始不受控製。
他看了眼躺著的徐東升,然後轉身,拿來銀針,不帶任何猶豫的刺在了自己右手手臂上。
這幾針下去,老爺子臉色略帶痛苦。
可效果也很不錯,本來顫抖的手,這時候已經不再顫抖。
他這才拿著刀,劃開肌膚,然後將裡麵的子彈給取了出來。
劇烈的疼痛,讓徐東升從昏迷中醒來。
當他看到徐敬義在替自己治療的時候,心中安定不少。
不過同時,他也被疼的齜牙咧嘴。
“爺爺,你咋不給我用麻醉,就這麼直接取子彈,真當我是關二爺,您是華佗了啊?”
徐敬義看他還能開玩笑,心中不由的長舒了口氣,隨即將子彈丟在一旁,開始往傷口上撒藥粉。
“上麻醉給你漲不了記性,就得讓你疼。”
徐東升剛想抗議,就看到了徐敬義胳膊上的銀針。
他心中隨即就是一顫,“爺爺,你胳膊不想要了啊?快拔了。”
徐東升精通醫術,太知道紮那幾個穴位意味著什麼了。
徐敬義沒理他,給他包紮好了傷口,才取下銀針。
此時的他渾身早已經被汗水打濕,看著被包紮的跟粽子似的徐東升,他的心,總算是落了地。
他自己的孫子,隻有他自己治才安心。
他活動了一下筋骨,盯著徐東升道,“這幾天就不要去上班了,在家好好養養,
回頭我給你配點好藥,趁機也把你身體的虧空補補,
就你這身體,知道的你在當官,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進了什麼九九六的大廠呢。”
徐東升驚奇道,“爺,你還知道九九六?”
徐敬義撇撇嘴,“我又不是老古董,也會上網衝浪的好吧?”
說著話,徐敬義走到門口打開門。
外麵的徐博文三人,當即都一臉擔憂的望著徐敬義。
徐敬義哼了一聲,“你們這什麼表情?信不過我的醫術?他醒了,進來看看吧。”
隨即三人進入房間。
當看到躺在那裡的徐東升後,蘇娟剛剛止住的淚水,又開始嘩嘩的流。
她撲到病床前,拉住徐東升的手,“兒啊,咱不做這個官了,不做了好不好?
咱的根基在中醫上,官場那邊根本就沒人護你,這次你死裡逃生,下次呢,下下次呢?你要是沒了,媽也不想活了。”
徐東升有些頭大,拉住蘇娟的手安撫,“媽,沒你說的那麼誇張,官場又不是黑澀會,哪有那麼多危險,
我這次就是點背,碰上了亡命徒,要不然也不可能出這事。”
蘇娟還想勸他,沒想到這時候徐東升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站在一旁默默垂淚的衛文君連忙拿過來,然後看一眼,對徐東升道,“東升,嚴慶森的電話,要不要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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