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市長,我在想眼下怎麼做,才能阻止白書記他們的調查。”
馬良沒有否認自己在想事,這個時候,他要是不想,才不正常。
吳長勇有些欣慰的擺擺手,“現在唯一能阻止他們行動的,就隻有一個辦法了。”
馬良心中不祥的預感更加強烈。
他沒有說話,等著吳長勇的吩咐。
吳長勇歎息一聲,“如果我記得沒錯,彥博是你二叔,你爸在老家經營著一個養豬場,對吧?”
馬良點點頭。
吳長勇繼續道,“彥博還是很能乾的,幾乎以一己之力,讓你們家在當地翻了身。”
“我對他也是有很深的感情,如果不是白書記他們逼得緊,我說什麼也會保下來他。”
“要是沒這些事,咱們這市政府,就能出現三馬同台的景象了。”
馬良笑了笑,“吳市長,我前幾天去探望,我叔還交代讓我跟著您好好乾,說他和小叔辜負了您的期待。”
“讓我替他們好好感謝您的知遇之恩。”
吳長勇嘴巴動了動,又是一聲長歎,盯著馬良道,“小馬,你說是咱們這些在外麵的人重要,還是你叔他們這些在裡麵的人重要?”
話說到這,馬良已經大致明白吳長勇要做什麼了。
他心中一陣冰涼,渾身都在發冷。
可是麵子上又不敢表現出來。
他從踏入官場就明白,政治鬥爭最後都會有人被拋出來當犧牲品。
可真的輪到自己頭上,卻又是那麼的無助和殘酷。
他的仕途,可以說是馬彥博和馬彥良一手拉扯起來的。
如果不是他倆,馬良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至於吳長勇。
馬彥良和馬彥博都給過他暗示,讓他跟著吳長勇做事的時候,一定要多留個心眼。
要不然最後很可能會跟他們一個下場。
吳長勇此刻死死盯著他,讓他沒有太多時間思考,於是他當即道,“吳市長,當然是咱們這些在外麵的人重要。”
吳長勇滿意的點點頭,“你能這麼想,我很開心。”
“白書記在茂林縣應該已經有了突破,周開放那撐不了太久。”
“好在當初跟周開放接觸的人,隻有你二叔和小叔,你一會再去看望一下他們,把我的這個意思跟他們說一下。”
“隻是要隻有他們,還抗不下這麼大的事,市裡麵必須還要有個指使的人。”
“你去把我堂哥喊來,同時把眼下的局勢也跟他說一下,不必隱瞞,在這個節骨眼上,他知道該怎麼選擇。”
馬良的心都在顫抖。
一開始他覺得吳長勇隻對他們這些外人狠,沒想到對自己的親人也是這麼狠。
在吳長勇的注視下,他不敢反抗,答應一聲,快步離去。
在馬良走後,吳長勇的精氣神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許多,整個人都顯得疲憊不堪。
這個時候,他忽然懷念起以前馬家兄弟在的時候。
他倆雖然行事莽撞,不擇手段,可好處是不需要他操心太多。
事情隻需要交代下去,他倆很快就能解決。
他掏出手機,想給茂林縣公安局長打去電話。
號碼都按出來了,又遲遲沒有撥出去。
最後皺了皺眉,又把手機放回了口袋。
茂林縣那邊的情況不明,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可能跟那邊撇清關係。
如果這個時候安排公安那邊搞事情,很可能偷雞不成蝕把米。
剩下的就看馬家兄弟和吳長發的了。
就在他坐在椅子上沉思之際,一個陌生的號碼忽然打了過來。
吳長勇重新掏出手機,看了許久,在鈴聲將要停止的時候,按了接通鍵。
“吳市長嗎?”
聲音蒼老,沙啞。
吳長勇立馬起身,表情肅穆,“是我,您說。”
“還堅持的住嗎?”
“我在努力。”
“努力?那意思就是懸了?”
吳長勇聽到這話,臉上神情蕭瑟,“是有些難,不過我不會放棄,請領導放心。”
沙啞聲音哼了一聲,“領導的意思是,如果事不可為,就不要再掙紮了,不能因為你一個,拉整個江海市官場陪葬。”
吳長勇握著手機的手,瞬間收緊。
好一會後,才臉色慘白的放鬆,聲音發緊道,“好,我明白了,你跟領導說,真到了那一步,我不會讓領導難做的。”
沙啞聲音哼了一聲,沒有說話,直接掛斷電話。
吳長勇看著被掛斷的手機,內心一陣淒涼。
與此同時,吳長發也臉色鐵青的坐在豪華辦公室內。
跟他那輛破車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辦公室裡一個不起眼的擺件,其價值都是一個普通人傾其一生無法企及的。
此時馬良就坐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端著高檔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裡麵的大紅袍。
許久之後,吳長發沉聲道,“馬主任,知道我為什麼喝茶隻喝大紅袍嗎?”
馬良搖搖頭。
吳長發起身,從桌子上拿起一罐茶葉,仔細端詳著。
“因為我迷信,古人說,紅袍是地位與力量的象征,我迷信權力能帶給我輝煌,迷信力量能讓我無所畏懼。”
“可我從沒想過,會被這紅袍反噬!”
說著,吳長發緩緩打開茶葉罐,然後在馬良的注視下,將其中的茶葉儘數倒進了垃圾桶。
馬良心中一震,不過依舊沒說什麼。
他隻是將茶杯中的茶水一飲而儘,然後起身笑道,“吳總,吳市長的話我已經帶到,任務也完成了,接下來還要去看我那兩位叔叔,就不多打攪了。”
吳長發眼睛眯了眯,輕笑道,“馬主任,先彆急著走,見你叔叔的時候,麻煩幫我捎句話。”
馬良點點頭,“您說。”
吳長發道,“你跟他們說,想要扛事,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肩膀夠不夠硬。”
“還有,從上麵空降白書記的那一刻,有些人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他們就算是扛了,也於事無補。”
馬良深深的看了一眼吳長發,“吳總這話就不怕我傳給吳市長?”
吳長發哈哈大笑,“你不會的,你先來見我,就已經說明了你的立場。”
“與其給他陪葬,還不如趁著這個時間,盤算一下手裡的牌,看看自己能不能在這場浩劫中活下來。”
“我跟他不一樣,再怎麼說,我也是嚴老的女婿,就算是這些年做了些錯事,那也是經濟犯罪,充其量罰沒個人財產。”
“可一旦牽扯了人命官司,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吳市長想找人頂罪,想垂死掙紮,要找的不應該是我們,而是平日裡被他豢養的那些嫡係,他們位高權重,他們才是上麵真正想辦的人。”
馬良搖搖頭,“吳市長不會那麼做的。”
“直到現在,他仍舊想以最小的代價,來化解眼前這場危機。”
吳長發冷笑一聲,“這就是他的性格缺陷了,要是這樣,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他,就這樣吧,你去見你那兩個叔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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