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三章火炮
廖文生一怔,田豆豆向他招了招手,像很多年前在他手底下聽差時,田豆豆不過是喚他去北司不遠處那家熟悉的酒家吃酒,他緩緩地靠近田豆豆,田豆豆當真湊近了他,低聲耳語。
廖文生的表情驀地變了,他瞪圓了雙眼:“你,你…”忽覺小腹一痛,刀尖已深深沒入肌膚,他呻吟一聲,拚命地掙紮,田豆豆兩手如鐵鉗,教他動彈不得,片刻後廖文生的腦袋枕在田豆豆肩頭,停止了呼吸。
三名錦衣衛嚇得瑟瑟發抖,任重吐了口唾沫,鋼刀舉起。
田豆豆將廖文生慢慢放倒在地,站起身環視四周人群,段西峰抹了把臉上的血:“師傅,半年前老七生受了這廝一刀,險些丟了性命,擇日不如撞日,他的仇該報了。”長刀一擺,走向田豆豆。
田豆豆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穀雨走上前將他攔住,田豆豆笑了笑:“穀雨,你若是想還我一刀,我閉眼受著。”
“我不會的,”穀雨平靜地看著他:“你那時是在救我,對嗎?”
段西峰撇撇嘴:“你失心瘋了不成?他那一刀顯些要了你的性命!”
穀雨苦笑道:“那時我劫持皇子,已然犯了眾怒,想要將我置於死地的恐怕不止是皇家,便連那些忠誠於皇子的大臣也恨不得將我投入大獄,明正法典。田大人那一刀,便是給皇子和朝臣以交代,他們即便為了顧全自己的名聲,也不再會對一個將死之人窮追猛打。”
田豆豆笑嘻嘻地道:“段捕頭,你這腦瓜子跟你師弟相比可差得遠了。”段西峰正要反唇相譏,董心五道:“彆說廢話了,事不宜遲,趁早回京才是正辦…”
轟!一聲巨響在不遠處的林中響起,大地劇烈地顫動,塵土迸濺。
眾人驚呆了:“怎麼回事?”
硝煙彌漫,那刺鼻的硫磺味道讓久經戰場的田豆豆最先覺醒,他的臉色變了:“是火炮!”
“什麼?!”眾人大吃一驚。
仿佛是在回應田豆豆,頭頂尖嘯陣陣,炮彈落在人群之中。
轟!
“啊!”兩名士兵站得稍近,被彈片削中,痛苦地倒地。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田豆豆臉色劇變,搶到路邊極目遠眺,隻見天津方向塵土飛揚,塵霧之中隱見頂盔摜甲的騎士打馬而來。
“天津守軍!”
任重與洪光皆是一驚,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田豆豆。
潘從右道:“明軍?是不是認錯了人,待我分說清楚。”
田豆豆拉住了他,臉色驚疑不定:“你還不明白嗎,這支部隊正是衝著咱們來的。”
“什…什麼?!”潘從右這一驚非同小可。
田豆豆看起來像哭又像笑:“這該是陛下的殺招了吧,沒想到他為了將咱們一網打儘,不惜動用天津守軍。”
轟!
又是一炮落下。
彭宇嚇得臉色慘白,嚎叫道:“還等什麼,跑啊!”眾人從恐懼中回過神,各自背起受傷的同伴,發一聲喊齊齊奔逃,田豆豆咬牙切齒地道:“不可上官道,沿著山路跑,騎兵無法追及!”
彭宇將胡應麟背在背後,忍不住破口大罵:“格老子的,什麼時候是個頭兒!”
穀雨向胡時真示意:“胡兄,來吧。”
胡時真搖了搖頭,堅持走了幾步,隻覺得後背火辣辣的,根本動彈不得,穀雨能明顯地察覺到對方的敵意,但現下顧不得深思,隻道:“胡兄,這般下去咱倆可都得死在鐵騎之下了。”
胡時真這才意識到兩人已落在隊尾,見穀雨靜靜地等待著自己,不禁心生愧疚:“對不住,小穀捕頭,逃命要緊,得罪了。”
穀雨將他背起身來,胡時真看著他鮮血淋漓的手臂:“你的手?”
穀雨咬著牙:“無妨!”邁開步子,向前走去。兩人前方不遠處,木頭背著德全,德全右腿無力地耷拉著,鮮血順著褲管滴滴噠噠流下,馬蹄聲越來越近,德全不迭聲地催促道:“快點快點,追上來咱就沒命了。”
木頭答應一聲,使足了吃奶的勁兒向前奔去,但他身材矮小,德全又長得高大,不多時便落在人後,德全氣道:“沒用的東西,小白道長還說你能保護老子,也不知道他瞎的是哪隻眼?”
他殺敵勇猛,方才一戰生劈兩名錦衣衛,但身邊四名交好的同伴均付出了生命。事實上在這場強者對決之中,士兵的傷亡最為慘重,從修羅場中逃下來的不足五人。德全悲憤異常,拿木頭做了出氣筒。
木頭一張臉憋得通紅,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但是他在戰場上表現不佳,隻有狼狽防守的份兒,能活下來已是萬幸,德全言語刻薄,他卻緊咬著嘴唇,不發一言。
德全的大嗓門同時吸引了小白的注意,他背著潘從右,右手攙著丁臨,回頭喝道:“少說兩句,能在戰場上活下來的都不是孬種。”
德全撇了撇嘴,將臉扭向一邊。
小白踉踉蹌蹌地跟在隊伍後,越往上走山路愈發崎嶇,丁臨擔憂地看著小白,此刻的小白渾身血漬,衣衫不整,他平日愛潔,丁臨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麼狼狽:“還是我來背著大人吧?”
小白果斷地搖了搖頭:“丁大哥,你體力尚不如我,還是顧好自己,有我在,大人不會有事。”
丁臨看著他,忽地笑道:“方才我以為你會跟著老陳一並離去。”
“嗯?”小白疑惑地看著他,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笑道:“我與他不同。”
潘從右兩手箍著他的脖頸:“你的任務完成了,該和他一道去。”
小白笑道:“老爺子,您這馬後炮可太過分了,現在才說已然遲了。”
潘從右也隨著笑了笑:“好小子,編排老夫的不是,難道忘了本官的身份嗎?”
田豆豆從旁冒出個腦袋,小白見禮:“師兄。”
“多日未見,怎麼變得邋遢了?”田豆豆幸災樂禍地看他一眼,抬頭看向潘從右:“潘大人,田豆豆這廂有禮了。我這白師弟武藝高深,護你一路周全,你要如何謝我?”
潘從右哼了一聲,不笑了:“田豆豆,你好大的膽子,好狠的心,好絕情的一個人,連小白也在你的算計之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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