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一章追蹤
斜月高懸,官船的甲板上灑滿月光,河道之上煙霧繚繞,官船之上氣死風燈高懸,在煙霧之中穿梭,夜晚暑氣下沉,偶有清風略過船頭,已能感受到絲絲清冷。
大部分官兵已轉入船艙,但仍有幾人選擇留在甲板上休息。
夏薑蜷縮在穀雨懷中,大腦袋、彭宇以及安生、嬌娘則睡在不遠處,大腦袋和彭宇將外衣給了安生母女,兩人正是火力旺的年紀,倒也不怕生病。
穀雨聆聽著夏薑有節奏的呼吸聲,陣陣困意席卷而來,但他強打精神忍耐著,目光望向船頭,前方水霧彌漫,看不真著,也難為了船老大,在滿帆的情況下仍能保持對航向的敏銳把握。抬起頭看向高聳的桅杆,看了許久視線平移又轉向高聳的艏樓,那裡正是駕駛艙的位置。
潘從右明白隻要一日不進京,沿途之上隨時都可能有意外發生,於是命令船老大日夜兼程,沿運河北上,船老大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經過潘從右首肯,抽調一名水手輪換。
這水手姓黃,人稱老黃,膚色黝黑,皮膚皸裂,白發蒼蒼,與船老大看上去年紀相仿,行船經驗豐富,做過船老大的舵手,後來因為身子疲累,險些釀出禍端,這才從駕駛艙退了出來。
非常時期船老大也顧不上許多,安排老黃白日裡開船,到了晚上則親自操船。正是有他保駕護航,船行無礙,據說再過兩三日便可到宿遷,宿遷乃是運河流經之地的南方重鎮,在此補給充足,便不用再下船,揚帆直入京城,這無疑是個令人振奮的好消息。
懷中的夏薑打了個冷戰,向穀雨的懷中鑽來,穀雨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肩頭,自己也緩緩閉上眼睛。
曲阜,郊外,營地中火光通明,大乘教的教眾正張羅著晚餐,吵吵嚷嚷好不熱鬨。
背光處重兵把守,隻有少數幾人坐在火堆旁,宋憲將碗放下,湯有亮殷勤地道:“大人,可是飯菜不可口?”
宋憲臉色陰沉:“連追數日,卻連鬼影子也沒看到,潘從右究竟去了哪裡?”
湯有亮思索道:“潘從右定然是急於回京,所以才會加快行程,屬下以為我們已經追得近了,過不幾日便可趕上他。”
宋憲緊皺雙眉:“真的是這樣嗎?”
湯有亮毫不猶豫地道:“潘從右想要回京,選擇官道自然是最近的,他又不知道後有追兵,必不會改變路程。”
宋憲愁眉不展:“那若是他真的改變了路程呢?”“這…”湯有亮語塞。
宋憲轉過頭:“聖女,你也同意他的看法嗎?”
秀雯一直默不作聲地聽著,聽到宋憲發問,連忙將碗放下:“您還是叫我秀雯吧。”
宋憲蒼老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你的身份該讓全教都知曉,等教眾都認定了,才好方便行事,就這樣叫吧。”
“聽大人的。”秀雯羞赧地應下,她本就生得極美,火光之下那嬌羞的模樣更顯韻味,登時讓宋憲眼前一亮。
秀雯將他反應看在眼中,輕咳一聲道:“大人和湯護法說的我也不懂,但湯護法出身行伍,又在神教統領教眾,可謂有膽有謀,慧勇無出其右,他既如此說,那一定是有道理的。”
湯有亮一直屏息等待她的看法,見秀雯對其大加讚賞,不禁眉開眼笑,假意矜持道:“我說的也不一定全對,還要大人指點迷津。”
宋憲從秀雯玲瓏身段上收回目光:“看來聖女與湯護法想法一致,既如此咱們便歇上一晚,明日啟程加速追趕。”
秀雯其實並不認同湯有亮的想法,這幾日越追越是心疑,隻是她寧願將錯就錯,永遠追不到穀雨才好:“都聽大人和湯護法的…”說到此處,忽聽遠處忽地傳來一陣吵鬨聲。
“大人歇著,屬下去看看。”湯有亮見宋憲麵露不愉,搶先站起身,自告奮勇去了。
火堆已被湊熱鬨的圍了一圈,湯有亮擠開人群:“乾什麼呐?!”
火堆邊兩夥人馬正廝打在一處,火苗忽明忽滅,映射在圍觀的人群臉上,形色各異,有的指指點點幸災樂禍,有的冷眼旁觀默不作聲,有的則躍躍欲試,下一刻便要加入戰團,湯有亮打眼一看,便見到戰團中的幾個弟兄,而對麵也是老熟人,宋天陽的舊部餘孽。“他媽的,都給我住手!”湯有亮瞧得心頭火起,大喝一聲擠入人群:“彆打了!”
圍觀眾人見他出麵,這才一擁而上將亂哄哄的兩撥人推開,湯有亮站在陣線中間,盛氣淩人地道:“怎麼回事,誰讓你們打架的!”
一名青年氣咻咻地指著對麵:“他們搶我們的糧食!”
他叫段亮,是湯有亮的手下人,見到大哥到來,自然搶著訴苦。
“嗯?”湯有亮眼神不善地看向對麵。
對麵也是幾條健壯的漢子,毫不客氣地反駁道:“你們給的糧太少了,我們不夠吃的,我看你就是存心想餓死我們!”
湯有亮指著他的鼻子:“吳春,你少胡說八道,出發之前都是按人頭領的乾糧…那個...那個...”眼神一稍,忽然發現宋憲就站在人群之外,麵無表情地注視著這場衝突。他心中一動,手臂拐了個彎,直戳戳指著段亮的鼻子:“段亮,都是自家兄弟,你能吃得,吳春就吃不得了嗎?!”
段亮傻了眼,不知道大哥哪根筋搭錯了,竟幫著外人說起話來:“我…弟兄們的乾糧都是自己保管的,他們吃了我的,我去吃誰的去?”
湯有亮甩手便是一耳光:“他媽的,還要狡辯,自家兄弟還要分彼此嗎,把乾糧交出來!”
段亮捂著臉頰難以置信地看著湯有亮,但後者擰眉瞪眼,他也不敢多說什麼,不情不願地將腰間的乾糧口袋解下來遞了過去,湯有亮接在手中:“還有你們幾個,都交出來。”
有段亮帶頭,其他幾個也乖乖地交出乾糧口袋,他在手中墊了墊,四下一看,自己弟兄們個個神情激憤,而吳春一夥則麵有得色,他沒有多說什麼,走到吳春麵前,擠出笑容:“大家既在神教,那便是兄弟姐妹,無需分個彼此,不是餓嗎,拿去吧。”吳春臉上掛著笑,但那笑容複雜難明,正要伸手去接,人群外忽地傳來一聲:“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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