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紫禁城在黑夜中更顯威嚴肅穆,養心殿中燈火通明,萬曆縮在椅中,看著麵前的奏折發愣,老太監陳矩走上前:“陛下,夜寒露重,將這碗參湯飲了暖暖身子吧。”
萬曆點點頭,將碗接在手中,在那道折子上扣了扣:“張回來報,胡應麟找到了。”
陳矩驚喜道:“天道昭彰報應不爽,此賊機關算計,還不是落在陛下的手中,可喜可賀,不知張大人是在哪裡尋到他的?”
萬曆的臉上不見喜色:“他被關押在應天府的大牢之中。”
“大牢?”陳矩眉頭擰作一團。
萬曆哼道:“這廝是個聖賢書讀多了的迂腐腦子,哪想得到這麼奸詐的法子?”他在折子上重重地叩擊道:“能想出這種法子的必定是深諳司法運作,且頭腦靈活,膽大包天之輩,存心與朕作對,當朕不敢殺他嗎?”
這話就差指名道姓了,陳矩道:“也不一定便是豆豆,他縱使天大的膽子,又怎敢與陛下對著乾?”
萬曆沉默不語,陳矩舔舔嘴唇:“陛下不是派人盯著他嗎,這些日子他老老實實待在京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乖巧得很。”
“你幾時見過他乖了?”萬曆撇了撇嘴:“從小沒個安靜的時候,上房揭瓦,下水案幾魚,領著小太監打架,張相公在世的時候,他把人誆騙到僻靜處,關了整整兩天。要不是小太監察覺不妙通報了太後,大明首輔得屈死在皇宮之中。”
陳矩是看著兩人長大的,聞言露出緬懷的笑容:“他那麼做不是嫌張相公逼得陛下太緊,想讓陛下放鬆兩天嗎?”
萬曆冷冷地抬起頭:“老陳,你是哪頭的?”
陳矩心頭一涼,慌忙跪倒在地:“老奴自然是陛下的人。”
萬曆沉默地盯著陳矩,末了才道:“起來吧,朕不過隨口一問,你緊張什麼?”
陳矩連忙站起,背後片刻功夫已出了一層冷汗:“既然知道了胡應麟的下落,陛下不殺他嗎?”
“殺,而且要秘密地殺。”萬曆歎了口氣道:“但這是最初的計劃。”
“怎麼,陛下改主意了?”陳矩疑道。
萬曆從那道折子下抽出另一份折子遞給陳矩,陳矩畢恭畢敬地接在手中:“大理寺的折子?”
大理寺是司法複核機關,下設左右二寺,分理京畿及十三布政司刑名,針對刑部審判的案子具有駁正之職,但凡有疑點、偏頗、錯漏或不公之處,大理寺有權審讞平反。
作為司法公正的最後一道防線,大理寺在朝中的地位舉足輕重,但與眼前的事似乎搭不上關係。
萬曆哼了一聲,示意陳矩看下去。
這封折子乃是對刑部針對各府道案件的判罰提出的複核意見,其中一件已被萬曆用朱筆標注出來,明明白白寫道:現已查明應天府所拘案犯梅如鬆,實則為在逃犯胡應麟,應天府斷案不清,刑部玩忽職守,奏請陛下將此犯拘押回京,交由刑部複審。
“這?”陳矩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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