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成抬起頭,眼巴巴地看著了塵。
那邊廂了塵一言不發,陷入了沉思,將產婦嬰孩容留在寺中,雖然有違律法他尚可淡然處之,但他自小受戒,青燈古佛常伴一生,彆說吃葷,便是連見也不曾見到過,寺中清規戒律奉為圭臬,現在小成要求在寺中開葷,於他心中實在難以接受,沉思半晌,終是難過心中一關,雙手合十道:“小成師傅,葷腥入寺,褻瀆神明,護國寺百年傳承皇家勳貴禮佛之地,當為天下寺廟表率,不敢開此先河,恕老衲愛莫能助。”
小成沮喪地爬起身,向眾僧施禮後慢慢地退了出去。
了塵望著他神魂落魄的背影,心中難受至極,但也隻能目送他離開。首座餘怒未消,猶自氣道:“不像話!容留他人入寺過夜已觸犯王法,這還不知怎麼交待,沒想到這小廝竟然得寸進尺,提出如此無理的要求,真當老衲好欺負不成?”
了塵聽得心中波瀾起伏,沉默地轉動著手中佛珠,首座看了他一眼:“萬物不縈於心,方才尋到心中寧靜處。”他年紀比了塵大得多,若論起備份,他該叫一聲師叔,了塵恭敬地合十道:“不囿於物,不縈於心,受教了。”
首座打了個哈欠:“夜已深了,今日且到這裡吧,餘下的事明日再說。”
西堂後堂幾位大師傅年齡也都不小了,幾人合十作彆,了塵在房中待了片刻,仍覺心浮氣躁,他從蒲團上站起身來走向門外,小沙彌揉揉眼睛走上前,了塵道:“橫豎睡不著,且隨我四處走走。”
夜晚中的空氣清新凜冽,讓了塵不由地精神一振,遙望精舍附近似有點點燭光,伴隨低語人聲斷斷續續傳至他耳中,他想了想還是向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夜深露重,他緊了緊身上的僧袍,不忘叮囑小沙彌道:“要是覺得冷便回去歇著吧。”
小沙彌搖搖頭,堅持跟在他身後,了塵笑了笑,慢慢走到精舍前,忙碌到此時的人已經很少了,幾條人影在做著最後的清掃工作,見了塵靠近忙雙手合十行禮:“住持,您怎麼來了?”
了塵道:“我來看看大夥,都睡下了嗎?”
和尚還未說話,忽聽東邊一廂房內傳來嬰兒的啼哭,哭聲尖利刺耳,撕心裂肺,了塵聽得一怔,和尚解釋道:“那嬰兒啼哭不止,哄也哄不住。”
了塵皺起眉頭,和尚道:“這還不是最糟的。”
“哦?”了塵奇道。
那哭聲很快喚起了更多嬰兒的哭聲,好似火勢蔓延,很快席卷了廂房內所有的孩子,一時間震耳欲聾,刺得人耳膜發癢。
“彆吵了,讓不讓老子睡覺了!”咆哮聲來自隔壁廂房。
了塵心中不是滋味,哭聲一浪高過一浪,仿佛是對他的控訴。他藏在僧袍中的兩隻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緩緩走到門前。
女子抽泣的聲音響起,緊接著連成了片,那是母親的淚水,一名女子邊哭邊道:“兒啊兒啊,早也盼晚也盼,卻不想生在這糟糕時節,為娘的對不住你...嗚嗚...”
了塵的呼吸聲逐漸加重,門忽然吱呀一聲打開,小成端著一盆水走了出來,望見門外的了塵不禁愣住了,慌忙將水盆放在地上施禮道:“大師,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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