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鄭海欣已是四十幾歲的人了,伴侶起碼要比她大好幾歲。
這個年齡階段的男人,大多有過婚史,也有子女。
以鄭海欣的性格,如何與他們和睦相處,是個難題。
人生最美好的階段,她都沒走出這一步,何況現在了。
其實,以前這是鄭海欣的禁忌話題。
她不願意提起。
好在如今白晴和她關係已然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彼此情同姐妹。
年紀大了,格局也打開了,那些藏在心裡的小九九早就化為烏有,煙消雲散。
所以,白晴才會以半開玩笑的口吻,指給鄭海欣一條明路。
隻是鄭海欣早就心灰意冷,廝守一生,是她的最終選擇。
厲元朗一覺醒來,外麵的天都已黑透。
韓茵和鄭海欣,還有兒女們都到齊了。
十八歲的媛媛,亭亭玉立。
學生服難掩她一米七三的高挑身材,加之繼承厲元朗和韓茵的優秀基因,活脫脫一個美人胚子。
也許是長大了,媛媛變得文靜起來,不再像以往那樣任性和活潑。
幾個姊妹在一起,她坐在一邊,安靜的聽著鄭立手舞足蹈的在那講著學校裡發生的趣事。
和媛媛差不多,穀雨也是避而不談,靜靜的聽著。
清清和厲玄沒在場,他倆還有作業沒有完成。
白晴請來的家教,正在指導兩個孩子寫作業。
一見厲元朗,鄭立立刻停止說話。
穀雨帶頭站起來,叫了一聲:“爸爸好。”
媛媛也和鄭立做了相同的問候。
厲元朗擺了擺手,好奇問鄭立,“看你說的起勁,想來在學校淨顧著搜羅花邊新聞了。依我看,你將來倒適合做一名新聞工作者,因為打探消息是你的強項。”
鄭立笑嘻嘻說:“知子莫如父,老爸的建議,我會認真考慮的。”
這一句“老爸”叫的,使得厲元朗一陣恍惚。
自己真的老了,人過五十天過午,不知不覺,已經年過半百。
這時,鄭海欣和韓茵恰好過來,鄭海欣聽著厲元朗給鄭立的建議,對鄭立說:“彆聽你爸瞎安排,做記者很辛苦的,整天除了找話題寫稿子之外,還要不分晝夜的蹲坑守候,風餐露宿,以便掌握第一手猛料。”
“你才十六歲,有大把好的專業等著你做決定。我還是老意見,和你姐一樣,學習企業管理,將來從商才是你的正確選擇。”
又看向媛媛提出要求,“這方麵,你要多多幫助你弟弟,省得他整天胡思亂想,沒個正形。”
韓媛媛“嗯”了一聲,不忘調侃鄭立,“我早就警告過你,多把心思用在學習上,少關心彆人私事。好奇害死貓,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
厲元朗笑而不語,家裡人其樂融融,家的氛圍溫暖和諧,這種環境,才能培養子女健康向上,他倍感欣慰。
聊完鄭立,厲元朗又將目光落在媛媛身上。
詢問她的學業,媛媛告訴他,媽媽已經做好規劃,將來要攻讀國際MBA專業。
厲元朗微微一愣,看向韓茵,問道:“你打算讓媛媛出國讀書?”
韓茵十分篤定的點了點頭,並回答說:“你忙,一直沒機會和你商量。媛媛想要在商場有建樹,出國是最好的選擇。”
“你看哪個老板子女繼承家業,不出去鍍金?沒有這種經曆,將來談生意,會被人看不起。”
“我從商這麼多年,吃過沒學曆的虧。我身上犯的錯誤,不想讓媛媛重蹈覆轍。”
“你放心,媛媛出國的所有費用,都經得起審查,不會影響到你。”
厲元朗無奈搖頭,“韓茵,不是這個事情。新出來的規定,領導乾部直係親屬出國,需要進行全方位審查,尤其我身處現在崗位,更需嚴格把關。”
韓茵頓覺驚訝,“以前出去不是很容易嗎?”
“此一時彼一時,我身份變了,相應的審查製度更為嚴厲。目前局勢錯綜複雜,境外勢力虎視眈眈。”
“極有可能從媛媛身上下手,針對我。為了媛媛安全,還是選擇國內高等院校為好。”
韓茵並沒被厲元朗的話嚇住,而是固執的表態,“我決定了,陪著媛媛一起出去,照顧她,也保護她,應該沒問題。”
厲元朗苦澀的笑了笑,打心眼裡不讚同韓茵的決定。
可麵對如此好的家庭氛圍,他不想因為想法不同,而和韓茵吵架,影響大家情緒。
由於還要和穀雨談話,晚飯開的很早。
一家子九口人齊聚一堂。
厲元朗很久沒開心的和家裡人吃頓飯了。
照例喝了二兩白酒,席間的話題,主要圍繞孩子們。
但關於媛媛的事情,厲元朗隻字未提。
倒是韓茵提了一嘴,卻被白晴故意岔了過去。
吃完飯,白晴拉著韓茵去一邊說話,媛媛陪著清清、厲玄看動畫片。
這是白晴特彆允許,考慮厲元朗回家,給一雙兒女的意外福利。
厲元朗在書房裡,叫來鄭海欣和穀雨,直截了當問穀雨,對於提前參加明年高考,他持什麼意見。
穀雨低下頭,沒有直接回答。
鄭海欣見狀,提醒他說:“你爸爸就在這兒呢,把你的心裡話全都說出來,不要藏著掖著。”
隨後告訴厲元朗,“你們爺倆談吧,我去找韓姐聊一聊。我看出來,你不同意媛媛出國求學,可韓姐執意堅持,恐怕會給你惹出亂子。我去勸勸她,爭取她改變念頭。”
不等厲元朗回應,鄭海欣起身離開,並隨手把門帶上。
厲元朗靠在椅子上,抱著胳膊,盯著穀雨,等待他的答複。
好一會兒,穀雨才徐徐抬起頭來,一字一頓的說:“爸,我一直有個疑問,想請您給我解惑。”
“你說。”厲元朗平靜回答。
“您給我鋪的路,是讓我從政。閒的時候,我回憶您從政以來的經曆,感覺您一路艱辛,甚至出生入死,遇到的艱難險阻,恐怕彆人一生都難以經曆。”
“可以說,您取得如今成就,有偶然,也有必然。”
“首先說,您的運氣特彆好。人生低穀時,遇到我媽媽,並通過外公的鼎力扶持,讓您嶄露頭角,幾年工夫,就從副科到了副廳。”
“後來,我媽媽意外去世,外公又身陷囹圄,您失去倚仗,卻在這種關鍵時期,白阿姨義無反顧嫁給您。”
“再往後,您一路順風順水,成功成為一方霸主。當然,這與您的努力付出是分不開的。”
“但我覺得,一個人要想成功,僅靠自身是不夠的,必須要有外力加持。”
“爸爸,您讓我從政,我知道,您是想有人繼承您的衣缽,將來成為這個家的頂梁柱。”
“我是長子,是弟弟妹妹們的哥哥,我有義務照顧他們。這一點,我義不容辭。”
“可我想說的是,您成功了,而且還成功的非常出色。都說,每個人的成功不可複製。我是您的兒子,我一旦步入仕途,將來能到達什麼程度,我心裡沒底。”
“若是我沒有混好,或者說混得很差,兄弟姊妹恐怕會受牽連。我失去什麼無所謂,自己種的苦果自己消化。”
“可若是影響他們,將會使我一輩子陷入自責當中,難以自拔。坦率的說,您給我做的決定,現在已然成為我的負擔。”
“爸爸,我不是膽小鬼,不敢去挑戰對於我來說的未知領域。我是害怕,害怕耽誤兄弟姊妹。”
“所以,我請求您重新考慮,我適不適合從政,是不是那塊料。”
穀雨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大大出乎厲元朗的意料。
兒子成熟本來是件好事,但穀雨的內心想法和盤托出,在厲元朗心目中,相當震撼。
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穀雨對他的看法,有輕視的意味。
厲元朗不由得暗自神傷,隱隱擔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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