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元朗和劉信安發生激烈爭吵,在洛遷省官麵上引起不小轟動。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當天下午,郭啟安就把厲元朗叫了過去。
一見麵,郭啟安語重心長地說:“元朗同誌,你我搭班子以來,我對你各方麵表現還是非常認可的。”
“不過……”
一個“不過”倆字,便將他們談話氛圍上升到認真層麵。
郭啟安是書記,毋庸置疑的絕對權威。
他的話,需要厲元朗極度重視。
“你的脾氣要改一改,太沉不住氣了。”
郭啟安這樣一說,可不是各打五十大板,而是明顯帶有傾向性。
厲元朗略作斟酌,心平氣和回應道:“郭書記,我接受您的批評。但工作是工作,家庭是家庭。信安同誌在石磊問題上,對我抱有很大成見,固執認為,我針對石磊就是針對他。”
“石磊的事情,您已經了解,在此我就不過多贅述。可讓我生氣的是,信安同誌竟然通過石磊一案,攻擊我的家人,說出不當言論,這是我萬難接受的。”
郭啟安拍了拍厲元朗的手背,和藹道:“信安同誌脾氣倔強,但他原則性還是很強的。他義無反顧,堅決送石磊投案自首的舉動,說明他這位同誌,是經得起考驗的。”
“隻是他一旦上來臭脾氣,口無遮攔,為這事,我沒少敲打他。”
聽郭啟安這番表態,足以表露出,劉信安肯定惡人先告狀,搶先一步在郭啟安麵前為自己申訴,好處於有利位置。
厲元朗當仁不讓的反詰道:“郭書記,石磊到底有沒有主使投毒,那是警方的職責,我無權乾涉,也左右不了辦案方向。劉信安同誌攻擊我的家人不說,還毫無根據的誣陷,因工作上我們產生過不同意見,他就汙蔑我公報私仇,通過治罪石磊,以達到報複他的目的。”
“郭書記,換位思考,他這樣做,我能忍氣吞聲,任其肆意妄為的胡亂臆想?”
“這和我沉不沉得住氣沒關係,實在是劉信安做得太過分。您是書記,是我們這屆班子的大班長,我誠懇希望您,扼製住這股不良歪風,嚴肅處理破壞團結的行為。”
其實,厲元朗還有很多心裡話要說。
可這種話不能直說,容易讓郭啟安誤會。
說實話,從郭啟安剛才表態中,厲元朗頗有微詞。
明顯有偏袒劉信安的意味。
他從政二十幾年,對於郭啟安的心思不說了如指掌,但也猜測出個大概。
並不是郭啟安和劉信安關係有多好,對他有多信任。
拉一個打一個,才能起到製衡作用。
拉相對低一點的劉信安,打位置高的厲元朗。
如此一番操作下來,會提升他在省裡的威望,地位更加穩固。
畢竟,副省級乾部一大堆。
與他級彆相同的,省裡就那麼區區幾個人。
要是上來就站在厲元朗一邊,會在其他人印象裡,形成不利影響。
而且,樹立的不僅是他郭啟安的威望,厲元朗也跟著沾光。
相反,拉攏劉信安,拉攏的可是一大片。
另外,郭啟安若是與厲元朗關係太近,對他、對厲元朗都不好。
失去了互相牽製作用,很容易造成洛遷省變成針插不進、水潑不入的局麵。
因而,郭啟安這麼做,是權謀之術。
厲元朗曾經擔任過市委書記,他在任時,或多或少也使用過這種招數。
好在郭啟安表現得並不全都具有傾向性。
以勸為主,替劉信安解圍同時,也在撫平厲元朗內心中的創傷。
打個巴掌給個甜棗,厲元朗終究不能說出什麼。
談完這件事,郭啟安拿出一份文件。
這是鄭令文按照上次他們三方在一起研究的人事調整大方向,組織部草擬初步方案,率先送到郭啟安案頭,請他過目。
郭啟安在個彆地方做了微調,給厲元朗觀看,也是征求他的意見。
厲元朗看到他推薦的闞波,以及田澤,就連陳先的名字,也位列其中。
作為省政府辦公廳副主任的人選。
另外,鄭秉權、趙漢舉還有葛方連也在變動名單中。
鄭秉權退居二線,趙漢舉調入省裡,基本上也處於半退狀態。
相比較而言,葛方連算是不錯。
他調離展德市,去了更加偏遠的水江市,仍舊擔任書記。
隻是水江遠不如展德,各方麵排名,始終處於全省末尾。
考慮到葛方連的年齡,水江或許是他的最後一站。
省裡之所以這麼做,是給葛方連敲醒警鐘。
間接表示,對他工作成績不滿意。
如果在水江還沒什麼好的表現,就不會再給機會了。
牛星智接替趙漢舉,成為高休市委書記人選,並不意外。
因為這是郭啟安親自點將,想來問題不大。
闞波仍然按照厲元朗的想法,擬任古台市委書記。
他空出來的市長之位,出乎意料的推薦了田澤。
厲元朗覺得不可思議。
按說,闞波是他心儀人選,田澤也是他力薦。
兩個人的腦門,不知不覺全都刻上厲元朗的標簽。
放在一起搭班子,配合肯定沒有問題。
那麼,這樣安排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仔細一想,厲元朗便猜出郭啟安的意圖了。
他是不希望厲元朗掌握太多地盤。
一個古台市,全部安排厲元朗看中的人,就足夠了。
若是把闞波放在古台市,田澤在彆的地方。
豈不又多出個城市領導班子裡,有厲元朗的人了麼!
趙興出任省委辦公廳副秘書長,如願以償。
況且,厲元朗為這事和郭啟安聊過。
以趙興換來陳先的晉升,達成某種共識,是一種平衡關係。
人都是有私心的。
陳先跟隨自己這麼久,於情於理,厲元朗都不能阻礙他的發展進步。
這是厲元朗一貫作為。
所以,看到這份初步名單後,厲元朗沒有提出意見,表示一切都以省委和郭書記為主。
“你要是沒什麼意見,我看可以安排召開五人小組會議了。”郭啟安如是說。
“好,我服從郭書記的意見。”
這句話很有深意,想來郭啟安也能聽懂。
事不宜遲,這次見麵後的第三天下午,厲元朗接到通知,去省委小會議室,參加五人小組會議。
到場的除了郭啟安、厲元朗、劉信安、簡來意和鄭令文之外,省委秘書長戰世學作為記錄人員,也旁聽這次會議。
說是記錄,實則已有辦公廳工作人員代勞。
戰世學的出現,無外乎突出辦公廳的重要性。
他隻有旁聽的份,並無表決權力。
除非郭啟安要求他發言,可即便如此,他的態度隻能作為參考,並無實際意義。
當厲元朗走進會議室的時候,劉信安、簡來意和鄭令文已就座。
簡來意和鄭令文交頭接耳,劉信安一臉嚴肅表情,自顧擺弄著手中碳素筆,不知在想些什麼。
簡來意、鄭令文一見厲元朗進來,全都點頭致意。
唯獨劉信安,或許想得入神,亦或裝作沒看見。
眼皮沒抬,仍舊把目光聚焦在碳素筆上麵。
好像那裡能看出花兒似的。
沒一會兒,郭啟安在戰世學陪同下,信步進來。
和大家打了聲招呼,居中而坐。
趙興將他的保溫杯、筆和記錄本,恭敬擺放在麵前。
郭啟安展開記錄本,上麵密密麻麻寫了不少字。
掃了一眼,郭啟安清了清嗓子,拉長聲音慢吞吞說道:“今天召集各位來,隻有一個議題,討論組織部擬定的人事調整初步方案。”
話音落下,工作人員便將方案,逐一發放在每個人眼前。
大家不約而同的展開,仔細觀看方案內容。
趁這機會,郭啟安端起保溫杯,以喝水為掩護,觀察每一個人的表情變化,以便做到心中有數。
沒人說話,隻有翻動紙張的聲音。
使得會議室裡,異常安靜。
殊不知,一場針鋒相對,已然在緊鑼密鼓的醞釀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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