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刺耳的警笛聲,劃破行政學院上空。
在寂靜的中午,顯得尤為真切。
僅僅過去一個小時,柏誌濤昏迷急救的消息,很快傳遍學院的每一個角落。
這起事件,不禁院方領導十分重視,也引起省委常委、組織部長鄭令文的關切。
無非是,身為代省長的厲元朗,就在當場。
是他當機立斷,要求陪同在側的辦公室主任,馬上安排人員破門而入。
進去一看,柏誌濤麵色蒼白,雙目緊閉。
並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緊急送醫,目前還在搶救中。
厲元朗不放心,把陳先留下,以便隨時掌握情況。
同時,和祁仲模取得聯係,讓警方迅速介入。
厲元朗首先想到的是,柏誌濤突發狀況事出蹊蹺。
按照辦公室主任的話說,出事前,他去見柏誌濤,沒發現他有異常。
隻說身體不舒服,躺一躺就好了。
這話傳到辦公室主任耳朵裡,誤以為他自持清高,不把省長放在眼裡。
這才有了假傳聖旨,傳出錯誤消息,引得厲元朗主動去見他。
卻不成想,反而提早發現柏誌濤出事。
這隻是其一。
第二點,厲元朗不能理解的是,既然柏誌濤身體抱恙,為何反鎖房門?
一點不科學。
帶著種種疑問,厲元朗返回省裡。
剛一坐定,就被郭啟安一個電話叫了過去。
郭啟安叫他來,是商量全省乾部大範圍調整問題。
說是溝通,實則郭啟安早已打定主意。
本來,這一段時間,由於方方麵麵原因,各地加上省裡各部門,出現不少人員空缺,急需遞補。
還有一個,洛遷省三年沒有進行人員大變動了。
期間都是縫縫補補,哪裡缺人,就在哪裡挑選繼任者。
正好趁此機會,將符合條件的年輕乾部,充實進乾部隊伍。提升全省乾部年輕化,讓更多新時代執政理念儘早實施。
對於總體而言,絕對是個不錯想法。
厲元朗對此沒有異議,他來洛遷將近一年,深刻體會到,要想火車跑得快,全憑車頭帶的道理。
目前的洛遷,表麵上一派欣欣向榮。
而內部環境,的的確確還有不儘如人意的地方。
或許,這次大麵積的人事變動,可以起到促進作用。
當然了,這件事不可能一蹴而就。
光是考察和選擇,就得需要一段時間。
省委這邊,隻需把決議下達到組織部門,讓他們先動起來。
等拿到方案,五人小組一通氣,形成一致意見後,在常委會上討論。
一旦擺到常委們麵前,那可就是實打實的最後決定了。
隻要通過,下一步進行公示,基本上板上釘釘。
厲元朗作為省裡二把手,不分管乾部,但需要爭得他同意。
畢竟,他在省委分量不低,郭啟安要充分尊重他的意見。
回到辦公室,王若勳正好進來,向他彙報有關柏誌濤的情況。
返回路上,陳先已經告知厲元朗,柏誌濤尚在搶救。
而王若勳帶來的消息,則是他對柏誌濤的調查了解。
柏誌濤性格直爽,有一說一。
就因為這種性格,在行政學院屬於另類,獨來獨往,不與人結交。
得罪的人自然不少,多是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而發生不愉快。
祁仲模那邊,也傳來消息。
他們在柏誌濤食用的午飯中,查出一種致人死亡的毒藥。
今天中午,柏誌濤忙著寫東西,從而錯過用餐時間。
隻好點了外賣,然而意想不到的是,他的這份外賣裡麵,竟然藏有足以致命的東西。
這就好理解,柏誌濤為何身體不舒服,沒有接受厲元朗的召見了。
王若勳聞聽,眉頭聚成一個疙瘩,禁不住念叨起來,“怎麼是這樣?一個副教授,到底得罪什麼人,對方能對他動起殺心。”
厲元朗摸著下巴,苦思冥想道:“這件事就讓仲模他們處理吧。若勳,你還有什麼事?”
“是這樣。”王若勳斟酌一番說道:“柏誌濤畢竟是學院的人,又出在學院宿舍,賴小兵給我打電話,十分不安,想聽一聽您對這件事的態度。”
儘管王若勳說得隱晦,厲元朗還是聽出門道。
賴小兵擔心,柏誌濤的事情引火上身,彆再涉及到他。
尤其處在全省乾部大調整階段,一個不小心,有可能影響一輩子。
厲元朗語重心長地說:“柏誌濤食用有毒飯菜,整個過程和學院無關。不過,我希望賴小兵副院長要多多關心像柏誌濤這樣的同誌。”
“你看他住所簡陋,所穿襯衫的袖口都爛了,吃的外賣也就是十幾塊錢的熱湯麵。”
提起這事,厲元朗心情難以平複。
以柏誌濤的收入,絕不會貧困到這樣程度。
王若勳深有感觸的回應道:“省長心細,您都觀察細節方麵了。柏誌濤是展德市大突縣人,是從農村走出來的大學生。”
“他家負擔重,每月還要寄給家裡一筆錢,供弟弟妹妹讀書,以及給父母治病用。而且這些年,柏誌濤還向紅十字機構捐贈款項,資助和他一樣的貧困學生。”
“他對自己非常吝嗇,吃穿用度節儉,又不想著賺外快。業餘時間,喜歡撰寫文章,剖析社會問題。”
“今年暑假期間,他回老家,還因為修路問題,和施工方發生過衝突,這件事都驚動展德市和學院領導了。”
“還有這事?”厲元朗蹙眉問道:“到底是怎樣情況,你詳細說說。”
事情起因,柏誌濤所在村子新修的鄉級公路,柏誌濤發現路麵隻有薄薄一層水泥,並且裡麵摻有大量沙土。
這種路麵根本不達標,用不了多久,就會出現大麵積垮塌,從而嚴重影響村民出行。
承包這段路麵的,是一個叫楊文宇的男人。
他是泉石縣人,曾因打架鬥毆,多次服刑。
不知他出獄後搭上哪條線,竟然成為包工頭,承包不少工程,短短幾年時間就腰纏萬貫,遠近聞名。
柏誌濤仗義執言,引來楊文宇憤怒,派人去他家搗亂。
一言不合,柏誌濤就與來人爭吵起來,差點動手。
考慮到柏誌濤的身份,當地鄉裡出麵調和雙方矛盾,最終以楊文宇方麵低頭,同意對不合格路麵采取修補方式。
還向柏誌濤當麵道歉,此事方才平息。
“這麼說來,楊文宇肯定對柏誌濤恨之入骨?”厲元朗分析道。
王若勳對此深為讚同,“恨是肯定恨的。據我掌握的信息,光是修補這一塊,楊文宇至少花費百萬以上。一個修路工程,刨除方方麵麵因素,到了楊文宇手上,利潤有限。”
“白白拿出上百萬,要不是柏誌濤是行政學院的教師,這筆錢,楊文宇指定不願意往外掏。”
“楊文宇有動機,但是為這事就想要了柏誌濤的命,我總感覺欠缺點什麼。”
厲元朗凝眉深思,並未往下說。
這會兒,王若勳思緒一番,提出另一件事。
“省長,我聽說省裡要進行一次大的人事調整。前幾次,辦公廳這邊向您多次建議,想提拔陳先擔任副主任。我想趁著全省人事調整的機會,再次懇請您考慮,是否調任陳先同誌負責辦公廳一部分工作。”
王若勳這話說得很明顯。
陳先擔任辦公廳副主任,級彆一下子提到副廳級。
這個職位可是了不得。
郭啟安的秘書趙興,現在還隻是辦公廳秘書一處的處長,妥妥正處級。
而這種時刻,要是提拔陳先,他比趙興高了半級,豈不出現明顯的身份差異。
要知道,厲元朗低於郭啟安,你讓郭啟安怎樣想?
王若勳思維縝密,突然提出提拔陳先,絕非這麼簡單。
厲元朗立刻意識到,他這番話的背後,另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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