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元朗愣住,“怎麼回事?”
省政府王秘書長剛剛聯係我,說今晚劉省長臨時有事,改由常務副省長吳超林代他出席。
厲元朗沒說什麼。
因為有了這個插曲,晚上的宴會並沒有那麼熱烈。
隻用了一個半小時,便匆匆結束。
返回駐地房間,初寧不請自到。
喝著茶水,厲元朗和她交流起來。
初寧對於下午在實驗小學的調研,頗有看法,乾脆直言說出。
“厲書記,您覺得這樣擺拍的調研有意義嗎?”
“嗬嗬。”厲元朗笑著,自顧抿著茶,沒有回答。
“擺明這一套全都事先安排好,他們就是在演戲,我們則是聽話的觀眾而已。”初寧氣不過,發起牢騷。
“聽話?”厲元朗露出一絲詭異表情,看得初寧直迷糊。
“初副局長,出發前我就說過,要看到最真實的一麵。”厲元朗摸了摸肚子,“今晚我這裡還有點地方,估計還能裝下品嘗當地特色美食。不知初副局長,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美食品嘗小組?”
這番話,反倒八初寧問懵了。
“厲書記,您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能不能告訴我?”
厲元朗衝著門外拍了拍巴掌,陳先推門進來。
“都準備好了嗎?”
陳先使勁點頭,“準備好了,王主任馬上過來。”
說曹操,曹操到。
隨著一陣腳步聲,王德誌出現在厲元朗眼前。
見時機成熟,厲元朗對初寧說:“德誌向我透露,說漢林的烤肉全國聞名。走,我們一起去嘗嘗。”還不忘補充一句:“今晚我請客。”
厲元朗大手一揮,率先走出房間。
初寧總算明白厲元朗的意圖,他這是微服私訪的節奏。
回想起厲元朗在戴鼎縣任職期間,經常以這樣形式,品嘗人間煙火,接近普通百姓,了解最真實的市井生活。
初寧不由得心中讚歎,厲元朗還是那個厲元朗,一點沒變。
厲元朗、初寧、王德誌和陳先四人,出了招待所側門,走過半條街,陳先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前往烤肉一條街。
初寧感慨萬千,下車之後和厲元朗低聲說:“我已經很久沒坐過出租車了。”
“這次和您出來,讓我找到從前的樂趣,挺有意義的。”
厲元朗理解初寧的心裡話。
像他這種級彆,有專車,有專用司機。
出門四個輪子,落地就是紅地毯。
腳下的皮鞋穿上一整天,都難以沾染灰塵。
和他們打交道的全是官員,普通的平民百姓,基本上看不到,更彆提接觸了。
所以,要想了解最底層的他們,隻有微服私訪這一條路走得通,不費勁還能有效果。
漢林市烤肉一條街,兩邊都是烤肉店。
每到夏季,都會在門口擺上小桌子,中間放置烤盤。
厲元朗了解過,漢林市屬於平原地帶,非常適合放牧。
因而,這裡的牛羊邊走邊吃草。
這種散養方式,使得牛羊肉的品質非常好,再加上廚師特有的煨肉手法,烤出來的肉片,味美多汁。
四個人走在街上,看著兩邊烏泱泱的食客,推杯換盞,大快朵頤,初寧便說:“我真是大開眼界,空氣中的彌漫烤肉香味,都快把我的饞蟲勾出來了。”
“陳先,快去找個空桌子。”厲元朗吩咐道。
此時的陳先眼觀六路,終於發現靠近犄角旮旯的地方有張空桌,急忙搶先一步占下。
等厲元朗他們三個過來,等候老半天,才有一名女服務人員走來遞上菜單。
厲元朗也不看,直接告訴她,把他們店裡最有特色的美食,一樣來一份。
初夏的漢林微風習習,伴隨烤肉的煙味,彌漫在空氣中。
加上路兩邊熙熙攘攘的食客,還有震耳欲聾的說話聲,形成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烤肉配紮啤,喝著美酒,吃著有奶香味的烤肉,厲元朗心情暢快。
相比較晚上省政府安排的那頓豐盛佳肴,厲元朗感覺還是在這裡最痛快。
期間,幾個人邊吃邊聊,話題集中在漢林這座城市的風土人情上麵。
工作的話,在這樣場合不適合說。
厲元朗正和大家說這話,隻見一名穿學生服的十來歲男孩走過來,站在那名女服務員跟前。
由於比較近,他們的對話,厲元朗聽得一清二楚。
女服務員質問男孩,“都啥時候了,你怎麼才回來。”
“學校下午迎接領導檢查,所有的課全停了。臨時增加晚自習,把耽誤的課程補回來,所以放學才晚。”
女服務員顯然不滿意兒子的回答,質疑他撒謊,還要親自給老師打電話證實。
這會兒,旁邊一名喝著啤酒的男子插話說:“老板娘,你兒子說得沒錯,我老婆就是實驗小學的老師,今晚臨時增加兩節晚自習的課程,就是為了迎接京城來的大乾部,是他們霸占了學生的學習時間。”
旁邊有人也插嘴,“興師動眾,勞民傷財。據我聽說,京城的體育總局領導下來調研,調研什麼綱要。如今是應試教育,孩子的前途就在一張考卷上。”
“考得好了,就能上名牌大學,將來工作就有可能進政府機關或者事業單位。要麼說,家長都希望孩子進重點學校,因為那裡有雄厚的師資力量,受到的教育水平肯定比普通學校高。”
另一人深有同感,搖頭晃腦說:“我讚同孫哥的說法,孩子們都把注意力放在學習成績上了,誰還有心思蹦蹦跳跳,重視體育呢。”
“我聽我女兒說,他們班這個星期取消全部體育課,全改成主課了。”
“是啊。”又有人跟著附和,“學生學習成績好,學校和老師臉上也有光。將來考大學,又沒有體育分,還不是考主科和副科嗎。”
“所以我看,這幫京城來的乾部,純粹是吃飽了撐的。沒事來漢林檢查體育工作乾嘛,讓孩子們貪黑放學,他們卻刷新存在感,一幫酒囊飯袋的沒用家夥!”
啪嗒一聲,王德誌陰沉著臉,將手中筷子狠狠頓在桌子上。
原本的好心情,隨著幾名食客七嘴八舌的貶損體育總局,蕩然無存。
厲元朗抬眼瞄了瞄王德誌,示意他稍安勿躁。
繼續支著耳朵聽這些人對話。
說實在的,厲元朗聽到這些刺耳的話,心裡也極度不舒服。
他們下來調研體育方麵的工作,根本沒有刷存在感的意思。
是洛遷省政府,為了迎合他們,故意安排一場體育課教學表演。
因為這件事霸占其他課程,從而導致學校臨時補上晚自習,把耽誤的課程補回來。
這件事學校有責任,可他們也有苦衷。
上麵交辦的任務,硬著頭皮也要完成。
但學校占有學生業餘時間,這一點說不過去。
就著剛才話題,那邊的食客討論熱烈。
或許是酒精作用,亦或心裡的確有不滿。
大家越說越離譜,越說越難以入耳。
厲元朗聽不下去,把筷子一放,問道:“你們都吃好了嗎?”
誰還有心情吃,除非沒心沒肺。
厲元朗掏出一把錢,讓陳先代他去買單。
自己則站起身來,離開這個地方。
走在路上,初寧看出厲元朗不悅。
緊走幾步,跟上厲元朗,勸說道:“厲書記,這些人都是順嘴胡說,您彆在意。”
“能不在意嘛。”厲元朗由衷歎息起來,“孩子們的學習本就負擔大,由於我們考慮不周,占用了他們本該休息的業餘時間,徒增壓力。是我的過錯,我想問題想簡單了。”
初寧沒有想到,以為厲元朗生氣,是生洛遷省的氣。
殊不知,厲元朗的生氣,更像是愧疚。
他對孩子們深有歉意。
不由得肅然起敬。
回到駐地房間,厲元朗思考良久,叫來王德誌,說出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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