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臨近中午,厲元朗正在辦公。
陳先敲門進來,告訴他,“胡副局長剛剛在詹組長的辦公室裡,發生劇烈爭吵。”
“噢?”厲元朗一驚,放下手中的文件,怔怔地問:“因為什麼?”
“好像是紀檢的人暗中監視上官芳茵,恰好被胡副局長撞見,胡副局長認為,詹組長派人監視他,所以才……”
厲元朗眉頭一緊,“既然監視上官芳茵,胡副局長怎能發現?”
“昨晚,胡副局長和上官芳茵在一起吃飯,之後,他們又去了養生會館……”
“就他們兩個?”
陳先點了點頭,“我打聽到的消息,去養生會館,隻有他們兩人。”
“我知道了。”厲元朗凝眉沉思,預感到事情複雜了。
按照相關規定,總局紀檢組,是受京城紀委指派,協助總局黨組和行政領導班子,組織協調總局及所屬係統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工作。
最為重要一點,總局紀檢組長,可以直接向京城紀委反映情況。
要是總局內部出現腐敗問題,需征求主要領導意見。
意見不一致時,直接報請京城紀委決定。
也就是說,紀檢組接受京城紀委直接領導。
在總局懲治腐敗問題上,有很大話語權和建議權。
凡是發現腐敗,可以向總局黨委提出建議和指導意見,如不接受,就會上報到京城紀委。
由此看來,詹友鬆名義上是總局黨組成員,參加總局各種重大事項的決策。
一旦在反腐上麵,總局有護短行為,將義不容辭的報請京城紀委解決。
這麼大的權力,在總局內部,就連呂盛科都要忌憚三分,偏偏胡紹深卻主動去找詹友鬆大發雷霆。
有點說不過去,也違背常理。
更讓厲元朗看不懂的事情,還在後麵。
這事發生後,胡紹深跑到呂盛科辦公室,當麵告了詹友鬆一狀。
說詹友鬆要是看他不順眼,大可不必偷偷摸摸,乾脆讓上麵撤換他。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呂盛科得知來龍去脈,先把詹友鬆叫去,說了一堆大道理。
然後專門去趟京城紀委,麵見副書記付安嵐。
此次人事變動,付安嵐在紀委內部排名有了較大提升,位列所有副書記的第二位。
拐彎抹角的向付安嵐提出,詹友鬆破壞總局班子的安定團結,強調班子穩,軍心才穩,才更有利於世界杯的球隊備戰。
在之後和付安嵐的交談中,厲元朗笑問:“呂局長就差讓你們撤換詹組長了吧。”
付安嵐板臉說:“笑話,紀委派駐體總的紀檢組長,豈能是他呂盛科想換就換的。”
不過,他也提醒厲元朗,這次備戰,上麵高度重視。希望球隊取得優異成績,徹底扭轉足球多年來,在群眾中的負麵形象。
說白了,對球隊甚至體育總局的信任,就體現在球隊能否出線上了。
厲元朗直言不諱的表示,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足球走到今天地步,是十幾年積累下來的產物,絕非一朝一夕就能改變。
但是,呂盛科的告狀,還是對詹友鬆起到一定製約作用。
他私下裡告訴厲元朗,紀委找他談話了。
看他神情落寞的樣子,厲元朗猜也猜得出來,詹友鬆恐怕要適時收手,偃旗息鼓。
調查工作陷入全麵停滯狀態。
沒辦法,因為再有幾天,球隊就要前往客場,挑戰本組最大對手。
這場比賽非常重要,事關整個小組的排名。
要想賺足積分,餘下的幾場比賽,每場都要全力以赴,都要誓死拚搏。
總局對此高度重視,不僅副局長胡紹深親自帶隊,呂盛科在出發前,專門會見球隊主要成員。
向他們貫徹總局要求,下達既定目標。
據說這次誓師大會,開得相當壯烈。
大有不達目的,就要興師問罪的意味。
時間進入到五月,經過一係列的人事變動,廉明宇終於在蟄伏三年之後,外放了。
出任西原省委副書記,省政府黨組書記。
這個位置,就是省長的存在。
而且,西原省委書記年齡不小,再有兩年就要退下,廉明宇接替書記,隻是時間問題。
四十六歲的廉明宇,即將踏上西原省這塊土地。
對厲元朗的觸動不可謂不大。
想想自己,在副部級蹉跎多年,而小他三歲的廉明宇,就要成為一省之長了。
儘管之前,廉明宇曾經擔任過泯中省長,但這次調任,不同於那次。
上麵對他寄予厚望。
希望他在西原省乾出一番天地,闖出名堂來。
畢竟於水華已經退下,廉明宇不再有任何禁錮,可以大張旗鼓展示他的能力。
厲元朗專門設宴,地點選在一處風景秀麗且環境肅靜之地。
沒有彆人,廉明宇也不喜歡有外人在場。
依舊是他們兩個,一壺老酒,四樣不起眼的下酒小菜。
夕陽西沉,望著窗外波光粼粼的湖水,徜徉在山水連天的靜怡之中,厲元朗有感而發,“明宇,祝賀你,希望你在西原一切順利。”
厲元朗端起酒杯,道出肺腑之言。
“謝謝。”
二人一飲而儘,廉明宇抒發著內心感慨,“談不上什麼祝賀,元朗,你是知道的,我走這一步是遲早的事。”
“本以為,會直接派我去省委,想不到兜兜轉轉一圈,又回到起點。不瞞你說,西原省的情況照比泯中,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外部和內部環境簡直天壤之彆。”
聽得出,廉明宇並不滿足於這次安排。
其實厲元朗也明白,廉明宇終究是敗在年齡上了。
四十六歲,擔任省長沒什麼問題,若是成為一省書記,恐怕還欠點火候。
何況廉明宇當初在泯中,並沒有取得太過亮眼的成績。
主要是泯中本就發達,他洽談成功的幾個項目,經過兩年多運行,並沒有給泯中省帶來多少實惠。
其中的兩個,目前還處於半死不活的狀態。
這對於他,的確失分不小。
厲元朗寬慰說:“越欠發達地區,越容易出成績。明宇,你還年輕,有活力,有闖勁,我相信你可以,組織上也信任你。”
“唉!”廉明宇苦笑著擺弄酒盅,無奈說道:“元朗,我最反感年輕倆字,我不是針對你,而是就因為我年輕,組織上才沒有考慮書記位置。”
“算了。”他擺了擺手,“不說我了,說說你,你現在怎樣?”
“老樣子。”厲元朗談及在體育總局的工作,一點提不起興趣。
反腐工作受阻,原本展開對明川世海和允陽眾環俱樂部的調查,也處於半途而廢的狀態。
調查組空手而歸,士氣低落。
尤其詹友鬆,基本上無事可做。
現在總局上下,全都關注球隊客場比賽。
“你說的是今晚吧?”廉明宇看了看時間,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調到體育頻道。
看著鏡頭裡雙方業已開始的比賽,不忘調侃厲元朗幾句,“虧你還是體總的領導呢,這麼重要的賽事,你都不關心。”
“你喜歡足球?”厲元朗望著屏幕,問道。
“算不上喜歡,年輕時在學校參加過球隊。這幾年工作繁忙,早把這些荒廢了。”
廉明宇邊說,邊饒有興致的和厲元朗聊起他在大學期間,參加校隊的情況娓娓道來。
廉明宇不僅參加過校足球隊,還有籃球隊。
用他的話說,他是“手足情深”。
厲元朗嗬嗬一笑,“你這個比喻倒也恰當。手和腳全都參與,還是校隊主力,算得上情深了。”
“明宇,既然你對足球了解,就這場比賽,你能不能做個提前預判?”
提前預判?
廉明宇先是一愣,繼而恍然大悟,明白厲元朗什麼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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