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昌化跳樓自殺的第三天,袁仲翰帶人突然闖入金石瀚的辦公室。
奇怪的是,金石瀚相當鎮定,毫不慌亂不說,甚至眼神中充滿傲慢的不屑一顧。
好像早就做好有這一天的準備。
事實的確如此。
金石瀚對於紀委提出任何問題,全部予以反駁。
說這是政治陷害,他是清白的,要拿出證據。
他這麼有底氣,首先他和妻子徹底分割,提前離婚,將所有違法犯罪行為,全都推到盧甘偉以及前妻身上。
其次,搜遍他所有住處,僅找到兩個存折,加在一起才三十幾萬。
這對於年薪幾十萬的副省級乾部來說,實在不值一提。
第三個,在落實金石瀚經濟問題時,原來幾名證人一致翻供,使得調查組舉步維艱。
最後,趙昌化之死蹊蹺,然而他的家屬卻異常平靜,全盤接受趙昌化畏罪自殺的結論。
更為關鍵的是,進到裡麵的盧甘偉,還有後來的曲民、謝彥東,以及華雲縣委書記烏雲柏、縣長張必林幾人,隻談自己的問題,不承認和金石瀚有瓜葛。
隨著金石瀚及其身邊人陸續落網,這張由金石瀚編織的關係網徹底土崩瓦解。
厲元朗也從幕後轉到前台,露麵了。
楊自謙接厲元朗的時候,甭提有多高興。
不過仍舊保持其秘書該有的本分,心裡歡喜,卻沒忘乎所以。
坐進車裡,厲元朗吩咐司機高凡,把車開到市郊一處農家小院。
車子一到門口,徐萬東笑嗬嗬站著,在等厲元朗到來。
下車後,厲元朗和徐萬東打了招呼。
這時,中平市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章廣延、紫水市委常委、領縣縣委書記趙達,還有恩懷市統戰部長馬平、茅江市政法委書記李化舟,也從院子裡迎出來,與厲元朗握手寒暄。
這幾人,正是厲元朗後來發展的班底成員。
可楊自謙直納悶,章廣延和趙達怎麼也混在其中?
當初厲書記深陷困境,他們可是和謝彥東走得很近。
明顯見風使舵不靠譜,厲書記竟然相信他們?
心裡有無數疑問,楊自謙卻不能當麵指出來。
不過他默不作聲,一如既往跟在厲元朗身邊,隨時等候吩咐。
五個人簇擁厲元朗走進包間,楊自謙忙前忙後,一看幾位領導有要緊事相談,知趣的關門退出。
剛走幾步,卻被旁邊房間坐著的高凡叫住。
“我點了幾樣菜,一起吃點。他們且得談一陣子,咱們先填飽肚子,省著挨餓。”
說著,把餐具往楊自謙麵前推了推。
掏出香煙,高凡讓了讓楊自謙。
“不抽。”楊自謙搖頭。
“有心事。”高凡也不勉強,點燃吸了一口煙,頗具玩味的問:“楊處是不是覺得,章副書記和趙書記不配坐在裡麵?”
說完,衝斜對過怒了努嘴。
“高師傅,厲書記做出任何決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我無權也沒資格質疑。”
“嗬嗬。”高凡笑著彈了彈煙灰,“看你這口氣,分明是為厲書記鳴不平,認為有人兩麵三刀,兩頭通吃。”
“其實在我看來,有些東西我們看到的和實際上有出入。厲書記看人比你我通透,能夠走進他的視線,除了誌同道合之外,忠誠必須絕對,誰可能這麼快就改換門庭。”
“況且這麼久了,為什麼厲書記剛出事,他們就迅速聯絡謝彥東,和他打得火熱?這裡麵準有其他原因。”
高凡一席話,把楊自謙頓時猛住了。
仔細尋思,可不是麼!
一名司機都看出來的門道,自己一個秘書卻沒發現,真是昏了頭。
從厲元朗出事開始,楊自謙發覺自己智商明顯不在線。
倒不是他腦袋笨,而是心態出了問題。
心火太急,導致一度在判斷上六神無主。
一味認為,厲書記遇到困難,他必須要做點什麼,哪怕微不足道的小事,隻要能夠幫到厲書記,他就心滿意足了。
心亂百事慌,心靜萬事安。
人一旦頭腦混亂,所作的任何事最容易犯錯。
相反,冷靜下來的思考,才會想出轉危為安的良策。
果然,這頓飯吃得時間很長。
出來時,厲元朗滿麵紅光,心情不錯。
提出要四處走走。
徐萬東、趙達、馬平有事先行離開。
章廣延和李化舟一左一右,陪著厲元朗轉了轉。
附近有一座古墓,始建於幾百年前,是一位著名將軍。
保存不錯,石人石馬都在。
三人並排,沿著墓道一直往前走。
楊自謙則保持一個相對距離跟在後麵。
路上,厲元朗對章廣延說:“廣延,你和趙達同誌提供謝彥東的犯罪證據,為粉粹金石瀚團夥做出不小貢獻。袁仲翰副書記對你們讚賞有加,還準備為你們請功呢。”
章廣延謙虛回應:“多謝厲書記信任,也感謝袁副書記的肯定。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多少年了,盧甘偉在呂嶽和茅江地麵上興風作浪,絕大多數同誌敢怒不敢言。”
“您來之後,無懼風險,頂住壓力,終於將這座橫亙在人們心頭的巨石炸碎掃平。給寧平帶來清新的空氣,帶來希望,要說頭功,非您莫屬。”
“廣延,你這馬屁的水平太露骨,不及格。”心情大好的厲元朗,指著章廣延開起玩笑。
另一旁的李化舟意味深長的說道:“廣延書記的話我讚成,我們絕不是奉承您。我身在茅江,親眼目睹過盧甘偉胡作非為,恨得牙根癢癢。有幾次忍不住想要辦他,可這時候,總有求情電話打進來。特彆有一回,金石瀚在電話裡直接和我聊,我在省城讀初中的女兒經常曠課,與社會上不三不四的青年混在一起,要我多關心孩子,多和她談心,以免走上歧途。”
“您說,他這不是明晃晃的威脅麼!警告我若是多管閒事,我女兒就會有危險。”
“唉!”李化舟無可奈何的歎氣道:“沒辦法,為了家人安全,我隻能選擇忍氣吞聲,視而不見。”
“可我的心裡不好受,特彆看到被害家屬的無助反應,我的良心就跟刀割一樣疼。”
厲元朗收起笑容,眼神逐漸變得淩厲起來。
“金石瀚也好,盧甘偉也罷,他們惡行累累,終將受到法律莊嚴審判。”
“隻是目前審訊陷入停滯,有許多關鍵證據尚未發現。據調查組掌握,金石瀚在寧平經營數年,犯罪金額至少在九位數以上。奇怪了,翻遍所有地方,隻找到區區三十多萬的存款,那些錢哪去了?”
李化舟分析,“趙昌化是這些人當中,和金石瀚走得最近。曲民、謝彥東之流為什麼活著,趙昌化卻死了,還死的不明不白,疑雲重重,很大程度,應該是他知道金石瀚的秘密太多導致。”
章廣延點頭,“趙昌化之死,的確有很大疑點。我聽說,他老婆正在辦理出國手續,要去國外定居。”
“趙昌化貪汙受賄得來的錢物,已經被紀委追回,沒留下值錢的東西。可他老婆的妹妹,還是在國外給他們母子買了一處住宅,價值五十萬美金。”
厲元朗忽然駐足,背著手望了望遠方,自言自語道:“這麼說來,有人息事寧人,用錢買通趙昌化家屬閉嘴?”
“有可能。”章廣延和李化舟異口同聲。
厲元朗沒再說什麼,邁步繼續朝前走。
很快走到那座古墓前。
墓塚上麵綠草萋萋,隨風搖動。
厲元朗站直身體,恭恭敬敬向墓碑鞠了三個躬。
繞著墓塚走了一圈。
李化舟邊走邊向厲元朗介紹,這座古墓曆經幾百年沒有被盜,是因為這位墓主人生前要求,不陪葬貴重物品和金銀器皿。
這樣做,盜墓賊不會光臨,也不感興趣。
還隨口一說:“哪像盧甘偉他們家,精修祖墳,立了牌坊,生怕彆人不知道,他們盧家出了一個有錢人似的。”
“你說什麼?”厲元朗突然停下腳步,感興趣的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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