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自謙在茶室包間裡,心急如焚的走來走去。
不時看著時間,似乎等待一位重要客人。
定的是晚上九點整,因為這個時間夜幕降臨。
借助於夜晚,不容發現。
而且,這位客人晚上有公務接待,結束後趕來,恰恰剛好。
可過去十幾分鐘,客人還未露麵,楊自謙坐不住了。
又不好打電話催問,隻能乾著急。
他真怕對方爽約,楊自謙有一肚子的話要傾訴,思來想去,覺得這個人最合適。
打電話取得聯係,對方痛快應允。
既然答應了,就不會不來。
楊自謙自我安慰,求得心裡有底。
厲元朗十多天毫無消息,楊自謙坐臥不安、心亂如麻。
經常做噩夢,夢見厲元朗戴著手銬,出現在被告席上的淒涼場景。
每每這時候,總會被嚇醒,渾身全是汗。
用王美雲的話說,楊自謙太過敏感,都快神經質了。
很奇怪,楊自謙給萬龍彬做秘書時,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他自認為心理素質極強,當時向組織揭發萬龍彬的罪行,都沒這麼緊張和不安過,唯獨到了厲元朗身上,牽腸掛肚。
萬龍彬可是他服務幾年的領導,厲元朗這才幾個月,為何是這樣。
他說不清楚,壓根也不想弄清楚。
時間在一點一滴中度過,終於,門外響起腳步聲。
楊自謙就像觸電一般,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快步走到門口,迎接他翹首期盼的人。
隨著拉門徐徐打開,信步進來的男子,麵色平靜,看不出一絲波瀾。
“徐秘書長,您可來了。”
來人正是襄安市委秘書長徐萬東。
雖然和徐萬東打交道不多,可厲書記常掛在嘴邊,楊自謙深知厲書記對這位徐秘書長信任有加,十分器重。
想來找他詢解良策,是當仁不讓的最佳人選。
徐萬東點了點頭,在楊自謙拉開的椅子上坐下。
端起溫茶潤了潤嗓子,老僧坐定的樣子,和楊自謙急不可耐形成鮮明反差。
“徐秘書長,我發現……”
“先喝茶,這茶味道不錯。”徐萬東招了招手,示意楊自謙坐下說話。
“我真坐不住。”楊自謙剛坐穩,便訴說苦悶。
徐萬東笑嗬嗬望著他,不緊不慢,也不插言,直到楊自謙一訴衷腸,大把的話說完,指了指麵前茶杯,“說了這麼多,喝點水潤潤喉嚨。”
等到楊自謙一口喝光茶水,徐萬東一邊給他倒茶,一邊慢吞吞說道:“自謙啊,越是緊急關頭,你越要學會冷靜。厲書記被調查,誰心裡都不好受,覺得不公平。其實我跟你一樣,一開始也沒轉過彎來,可我首先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為何出現這種局麵。”
“在厲書記力主下,抓獲盧甘偉,等於撬動金秘書長家的後院,他能不著急嗎!這才有了老書記親臨寧平,給金秘書長搖旗呐喊,為其撐腰。”
“厲書記二兒子在國外生活,是提前向畢書記報過備的,根本不足以成為被調查的理由。”
“然而,事情出人意料的發生了,帶隊的還是與厲書記關係不錯的袁仲翰袁副書記,那麼就有意思了,這裡麵說明什麼?說明有人在下一盤大棋。”
“你、我,甚至包括金秘書長那些人,都是這盤棋裡的棋子。區彆在於,有的是閒棋冷子,有的則是上躥下跳的熱門棋子。”
“我最近在觀察省委,尤其畢書記的反應。按說,像厲書記這種身份的領導出了事情,省委和畢書記總要有個態度。”
“可在大會小會上,畢書記絕口不提,好似沒有發生過一樣,該怎樣還是怎樣,一如平常,毫無動靜。就是私下,也從未聽過畢書記提一嘴。”
“由此證明,厲書記定無大礙。我想,這樣做,等於把他從台前撤到幕後,是變相保護他。”
“所以,我們現在什麼都不用做,什麼都不要操心,隻等厲書記發號施令,儘我們的綿薄之力就行了。”
徐萬東這番話說得通透,猶如打開楊自謙閉塞的大腦回路,使得他瞬間清朗。
原本所有的疑惑,在這一刻全都有了答案。
怪不得,最近省委那邊風平浪靜。
原來門道在這裡呢。
“徐秘書長,多謝您指點迷津,我以茶代酒,敬您。”
楊自謙給徐萬東的茶杯裡續上水,雙手端杯,態度恭敬而又欽佩。
一語點醒夢中人。
看來,找徐萬東解惑是找對了。
二人剛把這杯茶喝下,徐萬東的手機突然響了。
低頭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接聽後,徐萬東聽著聲音,麵露驚喜神色,“厲書記,您好嗎?”
不知對方怎樣回答,徐萬東由喜色轉為嚴肅,隻剩下“嗯”的答應聲。
最後,徐萬東對著話筒說:“是,我知道怎樣做了。對,楊秘書正和我在一起。”
說話間,不忘瞄了楊自謙一眼,不住點著頭,“放心吧,我保證完成任務,再見。”
這番對白,驚得楊自謙眼睛瞪得老大,恨不能鑽進話筒裡,通過無線信號飛到厲元朗身邊。
放下手機,徐萬東泰然自若的說:“厲書記交給我一項任務,確切的說,是布置給你的。”
楊自謙愣道:“給我?”
“對。”徐萬東頷首確定,“厲書記讓我傳達給你……”
回家路上,楊自謙既興奮又困惑。
興奮的是,他心心念念的厲書記能夠遠程遙控指揮,說明平安無恙。
令他困惑不解,既然厲書記交給他這項堅決任務,為什麼不把電話直接打給他,反而要經過徐萬東之口轉達。
想來想去,他終於想明白了。
厲書記這麼做,肯定掌握到他最近狀態不佳,擔心直截了當聯係他,恐怕他一時衝動,出現錯誤,不能達到預期效果,從而影響大局。
不得不說,到底是省領導,考慮問題的眼界和高度,都不是楊自謙企及的。
回到家裡已是晚上十點多鐘了。
王美雲坐在客廳拿著遙控器不停換台,色彩繽紛的電視節目根本不能引起她的興趣。
“還不睡?”楊自謙換上拖鞋,坐在沙發上摟著王美雲的肩頭。
“等你呢,這麼晚了不會來,我擔心你。”
“我沒事兒。”楊自謙拿過遙控器,關掉電視,問道:“你們寧校長還找你麻煩嗎?”
寧校長名叫寧霞,是王美雲所在學校的副校長。
還有另一個身份,省委副秘書長謝彥東的老婆。
王美雲是區小學教師,楊自謙重新啟用後,王美雲水漲船高,提拔為教務處主任。
寧霞雖說是副校長,可學校的老校長由於身體緣故,提前辦理病退,寧霞實際上履行正校長的職權。
彆看寧霞長得其貌不揚,可由於老公是省委領導,加之她的父親曾經擔任過襄安市副市長,謝彥東從名不見經傳的農村孩子走到如今地位,他的嶽父起到過關鍵作用。
因而,她這個人非常強勢,單位這樣,家裡也是如此。
縱使謝彥東走上領導崗位,寧霞仍舊說一不二,謝彥東看見她,就跟耗子看到貓一樣。
楊自謙不受謝彥東待見,寧霞也看王美雲不順眼,經常找她茬兒。
當初王美雲任教務處主任,還是區教育局長三番五次做她思想工作,這才勉強同意。
一提起寧霞,王美雲滿肚子牢騷,說了一大堆寧霞處處針對她,給她穿小鞋的事情。
楊自謙聽得認真,不住搖頭晃腦。
反倒把王美雲弄愣了,“老公,你問我這些事做什麼?”
楊自謙詭秘的一笑,“美雲,你想不想看出好戲?”
“好戲?什麼好戲?”王美雲坐直身體,怔怔看向楊自謙,不知道他的葫蘆裡賣的什麼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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