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園,位於襄安市郊二十公裡處,因秀湖環繞而得名。
這裡依山傍水,風景秀麗。
園區內共有大大小小二十幾棟彆墅,不對外營業,專門提供給寧平省委、省政府領導使用。
若是在辦公室裡待膩了,想要換個環境換個心情,就會來這裡辦公。
厲元朗作為省委主要領導,有單獨享用的專屬彆墅。
三號彆墅和他身份相當。
隻不過,厲元朗看到“3”這個數字時,總會和畢太彰那副高深莫測的表情聯係在一起。
當厲元朗的三號紅旗車駛入秀園的時候,負責站崗的武警戰士快速抬杆放行,還齊刷刷舉手敬禮。
說起三號車,來的路上還有段插曲。
省委領導出行時,若無特殊場合,無需警車開道,封鎖路段的措施。
可這輛車從省委大院出來,才穿過第一個紅綠燈。
沒多遠,就見一個騎警騎著摩托車快速追上來,打手勢示意車子跟著他。
司機高凡見狀,看向副駕的楊自謙。
他對這位厲副書記的行事風格早有耳聞,不喜歡張揚高調,摸不準是否同意走特殊通道。
楊自謙回頭征詢厲元朗:“厲書記,騎警要給我們的車子開道,您看……”
厲元朗不想在這件事上費口舌,無奈感歎道:“跟著吧。”
就這樣,紅旗車跟在騎警摩托車後麵,穿過市區幾條大街,直奔秀園。
走了沒多遠,又有一輛騎警摩托車加入。
顯然,這是襄安警方發現三號車,領導發話,要求兩名騎警護送至目的地。
車子到了秀園門口,兩名騎警將摩托車掉頭。
厲元朗特意降下車窗,向他們二人揮手感謝。
二人見狀,立刻下來,站直敬禮,目送車子駛進秀園。
這種情況對於他們來講,司空見慣。
可省領導主動揮手表示感謝,卻非常少見。
回去夠他們顯擺半年的了。
車子停在三號彆墅前,厲元朗並未急於進去。
他背手站著,觀察四周景色。
隨後沿著林間甬路,慢悠悠散步。
楊自謙緊跟其後,保持一定距離。
這些日子,厲元朗心事重重,楊自謙深知,那篇講話稿是主因。
畢太彰當著那麼多人的麵,不留情麵的暗批厲元朗,擱誰都得重視。
畢竟是一省書記,在寧平省一言九鼎、說一不二。
這次是警告,下一次呢?
誰敢保證還有沒有下一次。
就連吳淑雲對畢太彰都畢恭畢敬,厲元朗豈可小瞧?
到了這個位置的人,誰背後沒有一座大山。
隻是厲元朗這座大山岌岌可危。
老板心情不佳,楊自謙更加小心謹慎。
並且想法設法,希望幫助厲元朗走出困境。
就這樣,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甬路上。
身旁的鳥語花香以及清新空氣,暫時緩解厲元朗惆悵心緒。
“厲副書記。”
正走著,忽聽身後有人叫厲元朗。
回頭一看,卻是邢敏飛和其秘書小曹。
“邢副省長,真巧,你也在這兒。”厲元朗轉身駐足,等待邢敏飛。
“辦公室裡太亂遭,出來透透氣。”邢敏飛笑嗬嗬過來。
二人並排而行,楊自謙則與小曹在身後跟著。
“前麵有個涼亭,我們過去坐坐。”邢敏飛提議道。
厲元朗不置可否。
等到他們坐下,楊自謙和小曹分彆將水杯擺在石桌上,然後躲在稍遠位置。
這個距離要把握好,既不能聽見領導談話內容,又要保證隨時聽見召喚。
好在他們都是老資格的秘書,這點小事不難掌握。
邢敏飛掏出香煙,點著後深吸一口,問:“元朗,畢書記咄咄逼人針對你,知道為什麼嗎?”
厲元朗長歎一聲,“張京落馬,是被彭安一案牽扯出來,恰好我又接替張京。畢書記肯定以為,是我覬覦張京的位置,設法搞倒他,取而代之。”
“我在襄安書記隻有短短四個月,就成功上位到省委,這速度令他眼花繚亂,可能覺得我是個威脅。”
“殺雞駭猴,警告我,也是為了做給彆人看,樹立威嚴吧。”
邢敏飛輕輕彈了彈煙灰,玩味一笑,“你不是很清醒嗎!這麼清醒,何來的愁眉不展?”
“據我對畢書記的了解,他不是小肚雞腸的人。能夠做到他這樣位置,胸懷大局,胸襟寬廣,看問題不會這樣狹隘。”
“不過嘛……”
邢敏飛故意拖長話音,賣了個關子。
厲元朗端起水杯沾了沾唇,“你不要說一半留一半,讓人聽著抓心撓肝,憋著難受。”
“嗬嗬。”邢敏飛微微笑了笑,“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
這句話,正好說到厲元朗心坎裡,他眉頭微微一皺,試探問:“你指的是……金?”
“嗯。”邢敏飛肯定點著頭,“看起來,你對他也有懷疑了。”
厲元朗沒接茬,利用喝水動作,大腦快速活動。
其實他並不確定,但從分配住宅到講話稿事件,這中間,金石瀚有太大的疑點。
首先說,他有故意安排八號樓的嫌疑。
作為秘書長,金石瀚以三號樓尚未收拾好為借口,推薦八號樓。
厲元朗本著不添麻煩的態度,欣然接受。
可事後,畢太彰就跟他談起玄學話題。
也是厲元朗粗心大意,沒往深層次方麵想,造成畢太彰誤以為厲元朗迷信。
聯想起他對“8”和“3”的解讀,他都這麼想了,畢太彰會不會也這樣認為。
再有就是講話稿事情。
金石瀚隻是提醒他,這是以往共識,卻沒說是畢太彰的意思。
要是金石瀚說實話,厲元朗不至於揪著“主要”和“重要”不放。
與畢太彰保持高度一致,儘量不發生摩擦,這是最保險的做法。
畢竟,畢太彰在寧平省深耕多年,已經建立起強大基礎。
這隻是其一。
還有一點,厲元朗不想把心思用在內耗上,對工作、對整個寧平省發展都沒好處的事,他絕不願意做。
也不屑這麼做。
哪怕自己吃點虧,無所謂。
現在看來,邢敏飛同樣發現症狀所在。
那麼金石瀚為何針對他,故意離間他和畢太彰之間的關係,所為何故?
厲元朗迫切希望找到答案。
“老哥,你在寧平省工作多年,金秘書長這樣做,莫不是他和張京有瓜葛?”
邢敏飛擺弄著煙頭,深有所思道:“這個我不確定,至少表麵上沒有。金石瀚是為畢書記服務的,眼裡隻有畢書記。他要想坐穩這個位置,接觸張京,是自毀前程,我估計不大可能。”
也是啊。
厲元朗表示讚同。
可他就是不明白,自己和金石瀚遠日無冤近日無仇,他這樣對待自己,總得有個名目吧?
談話到此,邢敏飛抬腕看了看手表,扔掉半截香煙,起身說道:“我得回去了,在這裡不宜待太久。”
臨走前,轉身對厲元朗又說:“你和畢書記之間的誤會,整個寧平省都知道了。大家都躲著你,生怕牽連進去。”
“元朗,恕我直言,要想扭轉局麵,必須要建立起你龐大人脈圈。僅有襄安市是不夠的,勢單力薄。隻有當你自己強大,讓彆人看到希望,看到不能撼動你的時候,我想,你才可以衝破冰層,浮出水麵暢快透氣。”
“我們是同學,又是一個寢的室友,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自然會出一份力幫你走出困境。”
“元朗,打起精神,我相信你能行,也要讓其他人看到你的信心和能力。”
聽到邢敏飛的肺腑之言,厲元朗深為感動。
緊緊握住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使勁點了點頭,並說:“上次沒能幫到你,對不住……”
“彆說了。”邢敏飛理解道:“我早就想通了,襄安書記不屬於寧平省,你愛莫能助。”
“謝謝。”厲元朗冒出真誠話語,“這麼困難情況下,你肯來幫我解開心扉之困,難能可貴。”
邢敏飛卻說:“我們關係是一方麵,創造這次見麵機會的,你要感謝一個人。”
厲元朗不解其意,忙問:“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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