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元朗拿出那部老款手機,彆看年頭久遠,看上去卻很新,說明用的次數不多。
周錦講解說:“黃元龍之所以用這種老掉牙的玩意,主要是保密性好。”
“這款十多年前的手機,不是智能機,既沒有GPS功能,又沒有攝像頭,隻可以撥打電話和發信息。”
“如此一來,無法連接無線網絡,避免手機被監聽,也連不上wifi,相對來說更加安全,不會泄漏太多信息。”
“最後一個,待機時間長。不用頻繁充電,減少被他人接觸和查看的機會。所以,使用這種手機撥打重要電話最適合不過了。”
厲元朗翻來覆去的又看了看,放在桌子上,問:“查到通話記錄了嗎?”
“查到了。”周錦輕輕搖了搖頭,“這部手機隻給一個號碼打過電話,而且,本機和那個號碼都是十多年前的手機卡。”
“那時候還沒有實名製,辦理手機卡不像現在這麼嚴格。我們查過機主,一個是外地人,癱瘓在床多年,身份證曾經丟失過,也補辦了新的身份證件,和本案毫無關聯。”
“另一個已於五年前去世,更不可能了。所以,我們有理由懷疑,當初黃元龍一定是通過非法渠道,弄來這麼兩個失效身份證,統一買了兩部一模一樣的手機,辦理兩張手機卡,他們專門利用這個進行通話。”
俗話說,好事不背人,背人沒好事。
黃元龍之所以這樣做,本身已經說明,他和對方有著不可告人的勾當。
綜合專案組的研判,對方很大可能是職位不低的官員,或者有很大影響力的人物。
目前在押的人員當中,就屬孟憲新職位最高。
曾經是副廳級的副市長,又執掌全市的公安部門。
不過,從他住處以及辦公室都沒發現另一部手機,孟憲新也極力否認,說他從沒使用過這種手機。
是實話還是說謊?
如果是真話,也就是說,除了孟憲新,還有一個人隱藏著,不是在藍橋市就是在省裡。
周錦繼續說:“從通話記錄上看,這部手機在黃元龍死亡之前,曾經有過幾分鐘的通話時長。”
厲元朗插言問:“你們通過技術手段,還原了黃元龍隨身攜帶的那部智能手機了嗎?”
“還原了。”周錦告訴他,根據手機通話記錄查到,黃元龍臨死之前,給他妻子打過一個電話。
“我們從他妻子口中得知,黃元龍事先安排他妻子帶著孩子去外地安家,留給他妻子一大筆錢,讓她好好照顧孩子,千萬不要再回藍橋了。”
黃元龍已經確定是自殺,從他自殺前的舉動來看,給他妻子打電話就是安排後事。
厲元朗喃喃自語道:“黃元龍的自殺絕非自願,或許就和之前那部老款手機通話內容有關。”
“厲書記,你的猜想和我們專案組想法一致,象棋有一招叫做‘舍車保帥’,估計就是那部手機持有者,用黃元龍的性命,換取他妻兒的一世平安。”
“黃元龍一死,很多事情就成為永久的秘密,就是死穴。保全了黃元龍的家人,也保全支持他的保護傘。”
“這樣看來,孟憲新絕不是那個人。”厲元朗越來越覺得,事情絕非簡單了。
這天,樊俊在辦公室裡見到急匆匆進來的馬鵬飛。
坐定後,馬鵬飛便說:“市長,專案組要撤走了,你知道這事嗎?”
樊俊眉頭一擰,驚呼道:“撤了?不會這麼快吧。”
“真的撤了,據說,張省和聶書記意見有分歧,不少常委都支持張省,是聶書記主動下令撤的。”
樊俊嘀咕道:“是這樣?看起來,聶書記這是不想引起眾怒。”
“估計是。”馬鵬飛讚同的點了點頭。
這時候,韓博敲門進來,通報常務副市長王冠雄要見樊俊。
樊俊一使眼色,馬鵬飛知趣的先行離開。
沒一會兒,王冠雄笑嗬嗬的走進樊俊辦公室。
韓博正要沏茶,王冠雄舉了舉手中的保溫杯,示意他自己帶水,不用了。
樊俊抓起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支遞給王冠雄,說道:“冠雄,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什麼事?”
王冠雄先給樊俊點燃香煙,隨後給自己點上,深吸一口慢吞吞說:“市長,專案組要走了,這事你怎麼看?”
“怎麼看?”樊俊打趣道:“還能怎麼看,用眼睛看唄。”
王冠雄往煙灰缸裡彈了一彈,笑眯眯說:“市長說笑了,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意思。”
“我自然明白。”樊俊便說:“專案組接受省紀委直接領導,省領導的心思,我們怎好揣測。”
“哦。”王冠雄讚同頷首,身子往沙發背上靠了靠,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的說:“市長,專案組的事情可以放在一邊,眼前有件事,需要我們儘快確定下來。”
“黃元龍死了,九元礦業幕後的保護傘清除掉了,可那麼大的一個產業以及幾百名工人該如何安置處理,亟待解決。”
樊俊對此不以為然,意有所指的說:“厲書記在和工人們談話時做了保證,我們要相信厲書記,他會有辦法的。”
王冠雄聽出樊俊幸災樂禍的心態,便問:“厲書記沒有找你專門談及此事?”
“該找的時候他會找的。”樊俊把半截香煙摁滅在煙灰缸裡,轉身去拿保溫杯。
王冠雄心裡一通腹誹,這位樊市長格局可是不大。
“市長,你忙吧,我回去了。”
“好。”望著王冠雄的背影,樊俊忍不住撇了撇嘴,心中暗道:“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回到辦公室裡,王冠雄略作思索,抓起桌上座機,聯係了方炎,把他要見厲元朗的意思說了。
沒多久,方炎回話,厲書記現在有空,他可以過去。
於是,王冠雄驅車前往市委大樓。
“冠雄市長來了,請坐。”厲元朗笑嗬嗬起身相迎,禮讓王冠雄坐在沙發裡。
簡短寒暄過後,王冠雄單刀直入,談及此次前來的目的。
“是啊。”厲元朗感慨道:“我正為這事發愁呢。黃元龍有罪,可九元礦業無罪,尤其那些以此為生的工人們,怎樣為他們謀劃一條出路,是當前的頭等大事。”
“你不來找我,我還打算抽出時間,和樊市長以及你一起商量,找出穩妥有效的途徑。”
“厲書記,我認為當下最為迫切的做法,就是九元礦業重組,引進外來資金振興企業。”
王冠雄興致盎然的說:“我們可以采取招標方式,向全省企業家發出邀請,通過層層篩選,選擇最優秀的企業入股,把這盤死棋盤活。”
“這樣一來,既解決了工人們的訴求,還能為深林縣和藍橋市貢獻稅收和GDP,可以達到雙贏目標。”
厲元朗微微一笑,“冠雄市長應該沒少費心思,你的建議很好,我看征求各方意見後,可以付諸實施。”
“對了,樊市長對此事持什麼態度?”
王冠雄也不隱瞞,直截了當表態說:“樊市長聽你的。”
僅僅一句話,厲元朗便聽出來彆樣味道了。
聽自己的?
也就是說,樊俊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反正厲元朗當著工人的麵答應解決,他乾嘛操這份閒心。
“好吧。”厲元朗當即說道:“等我好好尋思尋思,回頭我們找個時間一起研究。”
送走王冠雄,厲元朗靠在椅子上思索片刻,果斷聯係了周錦,“周組長,你們專案組撤走了嗎?”
“已經收拾停當,就要啟程。”
厲元朗靈機一動,商量道:“先不要急著走,我們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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