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吳戈是厲元朗認識的老人。
隻能說認識,但他並不完全熟悉。
這次,厲元朗打算把吳戈調到市政府辦公室,擔任排名第一的副秘書長,級彆調整為正處。
其實,市政府秘書長也好,副秘書長也罷,不過就是市長副市長的大秘書。
一般都會替市政府領導協調分管各部門工作。
作為第一副秘書長,自然服務於常務副市長鄺早輝。
厲元朗的安排,彆有深意。
反正這份調動,在吳戈看來,絕對是提拔了。
他目前擔任的市教育局副局長,排名靠後不說,也沒什麼實權。
而成為這個職務,外放的話,擔任縣委書記有點困難,可是擔任一縣之長,希望還是蠻大的。
厲元朗看到那份名單,在聽完梁濤部分解釋後,點頭說:“關於此次人事調整,我想和陳書記深度溝通一下。”
梁濤會意,馬上提出告辭。
他走後,厲元朗掏出自己那份名單,請陳玉書過目。
陳玉書拿過花鏡,自我調侃道:“花不花四十七八,我現在已經到了眼花的程度,不戴眼鏡看不清楚。”
“陳書記這是長期看文件所致,為了德平市,你真是殫精竭慮,工作忘我啊。”
“嗬嗬,你這是給我戴高帽。”嘴上這麼說,看得出來,陳玉書心情還是挺不錯的。
好話誰不願意聽?
厲元朗送給她一顆甜棗,總比嚴肅好很多。
陳玉書很快看完,麵顯輕鬆的說:“厲市長,我要批評你。”
厲元朗一愣,何來這麼一說?
她繼續說道:“我要在這上麵填一個人的名字。”說著,拿過筆來,刷刷在結尾處寫下三個字。
厲元朗定睛一瞧,大感意外。
因為陳玉書填上的竟然是穆廣森的名字。
陳玉書解釋說:“穆廣森同誌儘心儘職,他擔任市政府秘書科長有一段時間,是應該給他加一加擔子了。”
“陳書記打算給廣森安排什麼位置?”
“我看,市政府辦公室還缺一個副主任,就讓他去吧。”
厲元朗眉頭微微蹙了蹙,“陳書記,廣森來的時間尚短,我認為還應該讓他曆練一番。”
“我看不用了吧。”陳玉書摘掉花鏡,勸說道:“穆廣森在拜州就跟隨你,之後又去了懷城,然後是順通公司,前後加起來也快兩年了。”
“厲市長,我可要勸一勸你,該放手的時候就要放手,總把他留在身邊,不利於他的發展。他現在正是而立之年,是乾事業的大好年紀。”
“先讓他在市政府鍛煉一段日子,時機成熟了,外放到下麵的市縣,也能夠挑起一份大梁嘛。”
厲元朗清楚,陳玉書表麵上提拔自己的秘書,送了一份大禮。
實則不然,他要是以此感激陳玉書的好意,那就大錯特錯,太天真幼稚了。
陳玉書這是硬逼厲元朗換秘書。
把最為信任的穆廣森調走,安排另一個他不熟悉的人為他服務。很有可能,以這個為交換條件,換上她的人。
厲元朗略做思考,說道:“既然陳書記有這番好意,我替廣森感謝你,那就讓他兼任市政府辦公室副主任吧。”
行,厲元朗乾脆來了裝傻,特意加上“兼任”二字,把皮球踢回到陳玉書腳下,讓她自己琢磨。
“不是的。”果然,陳玉書提出反對意見,“穆廣森擔任政府辦副主任,要分擔一些工作,恐怕就沒時間為你服務了。”
“市委辦新來了幾個不錯的小夥子,都是二十四、五歲的年紀,精力充沛,關鍵學曆都很高,全是研究生畢業。”
“厲市長,長江後浪推前浪,總有新人換舊人。我看這件事就這麼辦吧,穆廣森的事情就這麼定了。”
“還有你的這份名單我也沒什麼意見,把他們加入進來。我們先開個書記碰頭會集體研究,統一意見後,到常委會上最後決定,你看怎麼樣?”
厲元朗權衡良久,方才說道:“陳書記的意見我大體上同意,這次人事調整,我會以陳書記的意見為主,全力配合。隻是在廣森的事情上,還請陳書記理解我的想法。”
陳玉書一聽厲元朗這麼說了,立刻眉開眼笑起來。
“不要以我為主,還是以市委意見為重。好吧,既然厲市長再三要求,我不強求你。不過,一旦有合適機會,你可不要推三阻四了,舉賢不避親嘛。”
厲元朗心中冷笑,陳玉書繞了這麼一大圈,就是等他表態,支持陳玉書提拔的那些官員。
打出穆廣森這張牌,斷了厲元朗的左膀右臂,硬是逼迫厲元朗支持她。
這個女人,不簡單。
在隨後的書記碰頭會上,由陳玉書主持,厲元朗趙信以及梁濤參加,市委秘書長肖衡列席,並做記錄。
這次碰頭會的議題有兩個,一個是貫徹學習於勁峰同誌講話。
正如嶽父猜測那樣。老同誌座談會沒多久,新聞媒體就報道了於勁峰的講話精神。
強調的內容很多,歸根結底談到的基本上都是先前厲元朗猜出的結果。
陳玉書在會上做了傳達,並且還要在常委會上集體學習討論。
第二項,就是這次人員調整。
梁濤照例把名單分給眾人觀看。
和厲元朗第一次原始名單不同,加入了厲元朗提出的人選,還有幾處略有改動。
涉及到幾十人的名單,厲元朗掃了掃,放下後端起水杯吹了吹。
想必,這份名單又經過一番調整。
看趙信的神態,他應該也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表情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同反應。
倒是做記錄的肖衡,因為是列席,隻帶耳朵不能帶嘴巴,觀看眾人一圈後,便把目光落在那份名單上麵。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份名單很快傳揚出去,引起一陣軒然大波。
得到的,自然歡喜。
而那些沒有達到目的,則牢騷滿腹,一肚子苦水。
吳戈在得知自己將要調到市政府辦公室,擔任排名第一的副秘書長後,一點也沒高興起來。
妻子見他愁眉不展,好心的詢問說:“你從邊緣化的教育局副局長,提拔到市政府副秘書長,還提了半級。換做彆人都要放鞭炮了,可你怎麼還是拉著老臉,好像誰欠你錢似的。”
“頭發長見識短,女人見識。”吳戈點燃一支煙,悶悶不樂。
“我本身就是女人,可不就是這樣見識。”妻子反駁道:“去市政府更接近市領導了,你這次可是厲市長推薦,有了他,你今後何愁不能再往上走一走。”
“我這是用咱爸和我的隱忍換來的。是,厲市長對我提拔有恩,可那是建立在他對穀家,尤其老領導的愧疚麵子上才做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你的老領導早就吃牢飯了,還提他乾嘛!想當初,他給你安排的不就是安亭縣委副書記嗎,你也是受他牽連,要不然,現在當個副市長都綽綽有餘。”
“吳戈,人要懂得知足,更要學會感恩。我看厲元朗這人挺重情義的,他不管你,你還能怎樣?還不是守在教育局看幾個破拖布,幾把破笤帚麼!”
吳戈大口裹著香煙,客廳裡立刻煙霧彌漫,嗆得他妻子一個勁兒直咳嗽。
他這才鬱悶的掐滅香煙,端起水杯大口喝了幾口水,潤了潤嗓子說:“是,我是該知足,可我不甘心。”
“你還有什麼不甘心的。”妻子白了他一眼,“咱家就指望你出人頭地。你現在有了機會,看到希望,就連我在單位裡,那些以前不正眼瞧我的人,都主動跟我打招呼。”
“我們學校的校長還專門找我談話,想要讓我當教研組長。你說,這些還不是建立在你成功的基礎之上嗎。”
吳戈默不做聲,心裡卻在想,千金易得,知己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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