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站·A44區，數據中心
寰宇聯合和海盜金頂鷹的人急吼吼地進進出出，作為入侵者的眾人都沒有得到訪問許可，於是李斌派出麾下羅伊德人出身的資深損管給暴力開啟操作台，順著線路找總閘。
速子科技把各種按鈕藏在金屬牆裡，看起來很潮很科幻，但對這幫強盜老鼠而言，沒法直觀拉閘，就很麻煩。
好在這兒真一個人都沒有，連門都沒來得及鎖死，很輕易便能打開，速子科技的員工更是不知所蹤，大概早早逃了吧？伏爾甘心想，這群人連資料都沒來得及銷毀。
秩序亂掉就是這樣，即便是巨企手裡艦隊如雲，也是鞭長莫及。
他剛給工程組的下屬們布置完任務，沒一會兒就在一排排櫃子似的一體化數據中心裡找到兩個小孩，身高不過一米二，瞧這身體情況，頂多也就三、四歲。
似乎剛出生育工廠，後續的AI教育流程沒走完就遭遇戰爭，陰差陽錯之下躲到了這裡。
看到這倆小孩，伏爾甘就想起自己在工廠區孤魂野鬼，最後淪落到去當混混的日子。沒有親朋沒有父母。
生育工廠誕生的人就是這樣，身體成熟了，腦子還幼稚著，社會關係為0，從人造子宮出來就送進AI教培儀裡，等到8歲，就簽署貸款協議放人。
這時候，他們像是被突然被遺棄的寵物，無依無靠，很容易被黑幫這種看起來好像很吊的街頭組織騙進去。
然後在暴力、荷爾蒙、激素、酒精、成癮品的刺激下走上不歸路，要麼犯了大事兒被公司抓住打靶、或者被送去當實驗素材。
要麼稀裡糊塗過一輩子，不到40歲被粉針、劣酒和工廠區的有毒空氣戕害，早早牙齒掉光肌肉萎縮，成為新一代混混們嘲笑的對象。
帶著對過去自己浪費的時光無儘的悔恨，伏爾甘看著小孩，隻覺得滿眼都自己8歲的影子。
那時候他剛接受完教育，就被分配車隨機丟到埃爾非的工廠區，那裡灰塵遍布，人人戴過濾麵罩，犯罪頻發的世界和教育AI教的完全不一樣。
後來他才知道，這些自己‘自願貸款’買的教育AI服務都幾百年沒更新了，還用的是人之領製作的教材，可如今已是巨企當道的時代，船長說那些教材在以前估計隻適用於學前教育，除了教會識字和數字還有一些基本常識外啥也沒有。
更高級的知識，是需要付費的。
跟孩子聊了幾句，發現對方話都說不太明白，能說的詞兒很有限，一雙眼睛晶瑩剔透，兩個孩子湊在一起，像兩隻濕漉漉無家可歸的幼獸。
看著兩對眸子，伏爾甘打算等任務完成，捎帶手把他們帶回泊區。
反正泊區多的是俘虜，比起成年不好控製的那些，倆孩子不算事兒。到時候往新瑪格歐斯的貝利諾家族一送，買點盜版教育AI學起來。
再加上自己言傳身教，幾年功夫就能成長成對船長忠心耿耿的船員。他聽阿曼達說過，黑幫家族最喜歡培養血親小孩，不但能延續血統和權力，還能灌輸對家族的忠誠。
他沒有家族，但他對船長的忠誠需要得到延續。
小孩很單純好哄，一人一小塊又甜又油的營養膏就讓人放鬆警惕，伏爾甘笨拙地牽著孩子走到數據中心門口，帶人警戒四周的李廠振看到這一幕，頓時露出驚訝的神色。
他把槍口掛在身側，擺出隨意的樣子，踩著儘量平穩的步子過來：“這兩人怎麼回事？”
“哦，他們呀？”伏爾甘指著身後隻齊腰的小孩，兩人互相牽著手，再由伏爾甘牽住第一個孩子的手，跟鼴鼠咬著尾巴串成一串似的。
“在數據中心裡找到的，應該是見沒海盜往這裡走，就躲過來了。”
伏爾甘說著，李廠振越靠越近，突然暴起，一把抓住伏爾甘的手往身後一擲，同時另一隻手把盾牌往地上猛地一砸！
刹那間血水四濺，在伏爾甘瞪大雙眼難以置信的注視中，盾牌砸在第一個孩子的腿上，更令人膽寒的是，除了血肉模糊外，最引人注意的，是腿骨的顏色。
不是令人揪心的骨白色，而是駭人的銀灰色。
合金腿骨，萬向關節，這根本不是小孩，是人形兵器！
腿被砸得血肉模糊的小孩竟然露出樂嗬嗬的笑容，一雙手巴拉著盾牌往李廠振腿邊爬，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
“砰砰！”
一旁警戒的陸戰隊迅速起手拔槍，崩掉爬過來的小孩，李廠振同時抽槍，槍口塞進從另一邊跌跌撞撞跑來，嘴裡還咿咿呀呀叫著‘哥哥’的小孩嘴裡，果斷扣動扳機。
隨著兩具屍體倒下，數據中心忙碌的海盜和船員都是一怔，李廠振沒有多餘的話，隻是抄起兩具屍體猛地朝數據中心外跑，然後把屍體丟出去，然後快速折返。
大約過了幾秒鐘，一前一後兩股風壓吹來，接著是兩陣爆炸從不遠處傳來，裹挾著被炸碎的金屬片，劈啪拍在艙壁上，敲出清脆的響聲。
沒有重力的太空，這種響聲連綿不絕。
伏爾甘看呆了，他不太理解發生了什麼，甚至語塞起來：“這……”
李廠振擦著動力甲被血汙遮擋的視線，感歎著還好穿了這玩意兒，不然真沒法趕在爆炸前丟出去，動力甲就是牛，能扛能打能跑。
他看見伏爾甘滿是複雜的臉，拍了拍腦袋，後知後覺道：
“你不知道？……哦你隻接受過一次武裝水手培訓是不知道。”
“這玩意兒是活體殺手，速子科技常用的伎倆，他們經常給異星寵物，老人小孩進行改造，在戰場上這些存在很難給穿了動力甲的陸戰隊造成傷害，所以往往不會引起注意。”
“活體殺手會被挖掉大部分腦子，換上芯片和程序，心臟也額外加裝了炸彈用於執行自殺任務。更厲害的還會換掉骨頭，裝上骨刺或者電擊、毒針用於保護特殊目標。”
“挖掉大部分腦子後控製人的就不是思想而是本能了，所以改造體隻接受小孩老人和動物。”李廠振補充道：
“你剛才也看到了，我一盾牌敲下去，筋都斷了他都還在笑，那是因為小孩怕疼，為了保證他們能繼續完成任務，儀器會直接往大腦注射多巴胺鎮痛。”
“如果任務失敗也沒事，心臟上的炸彈一直在監控心跳，隻要心跳停止，炸彈就會故意等幾秒讓人放鬆警惕，然後自爆摧毀入侵者。”
他回到擊殺地點，手在漂浮的血泊裡摸了一陣，摸出幾個電路組件一樣的裝置，展示給伏爾甘看：“這就是他們腦子裡的東西，腦袋爆掉後掉了出來。”
李廠振喝了口能量補充劑繼續說：“老師，就是水手長以前在英仙座聯盟當過陸戰隊，他見過速子科技在戰場用這個，印象很深刻，評價為高明又陰毒的招式，所以我才知道。”
讓老獨眼都覺得太陰毒的招式……伏爾甘吞了吞口水：“萬一他們是真的呢？”
李廠振無所謂地聳肩：“大哥說了，空間站裡除了寰宇聯合的人誰都不能信，他們不是我們公司的人，我就默認都是敵人。”
他拍拍槍：“大哥說啥就是啥。”
看著李廠振毫無負擔地嘬著能量補劑回去站崗，伏爾甘第一次狠狠羨慕起他來。
李廠振有一顆簡單的大腦，再經過老獨眼的悉心調教，心理上已經成長為了合格的陸戰隊。
他不由得感歎，腦子簡單，就隻會按照預案行動，而老獨眼親手規劃的教育，又讓他隻要把對象認定為兵器，就下意識地剝奪對方的人籍。
身強體壯，思想單純，培養輕鬆，不管以前是仁慈還是懦弱，軍事化培養後都能變成合格士兵，這就是水手長以前提過的，天生的陸戰隊吧？
難怪自己最後被水手長開除出武裝水手的隊列。
自己想的還是太多太雜，殺人這種事，腦子越乾淨越好。
“某種意義上講，這也算是一種純粹吧。”
伏爾甘隻以為是老獨眼教的好，但他其實不知道，除了老獨眼，李斌也沒有放棄對弟弟妹妹的培養，一有空就給兩人講新聞、看投影記錄，借著各種影視、大事開課。
除此之外，讓李廠振轉變最大的，其實還是埃爾非空間站的老鼠窩，那些比當初自己和姐姐的日子還艱難，一雙雙伸出的肮臟、潰爛手，屢屢出現在李廠振夢裡。
如果沒有李斌，這些人的現在，就是他李廠振和姐姐李姝的未來。
那次事件後，他發誓就算付出生命也不讓哥哥姐姐淪落到這種境地。
一家人要互相支撐，大哥一直都很支棱，姐姐也支棱起來了，如今是公司領航員部門的老大，自己也得趕緊支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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