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姣姣笑了下,說:“江副科長您可真看得起我,我能跟記者同誌說啥啊,人家市日報,內容是我能決定的?
江副科長你說這話就不負責任,要是傳到市報的主編的耳朵裡,人家還以為你說他沒主見,不配當主編呢。這種得罪人的事,江副科長您身為老同誌,也乾得出來?”
“......”江副科長一向認為自個嘴皮子是挺利索的一個人,偏偏遇上許姣姣,就每次討不到便宜不說,還要被倒打一耙。
他氣得‘啪’一下放下報紙。
許姣姣聳聳肩,她站起身跟莊科長請假,“科長,我出去一趟。”
“行。”莊科長爽快同意。
他又隨意道:“對了小許,省總供這邊剛下達了任務,要求各市供銷社通知下屬供銷站點,開始儲備化肥、農藥、柴油這些生產物資,確保來年春耕能供應到各生產隊。
你最近不忙,這個任務就交給你,去下麵的各縣社供銷社跑一趟?”
許姣姣合上本子的動作頓了頓,她皺眉,“莊科長,各縣社每個供銷站點我都跑一遍的,這不得過年才能回來,我一個人這工作量有點大吧?”
而且如果隻是通知下麵開始儲備生產物資,打電話不就行了嗎,非得要她去費個腿,她估摸著任務肯定沒這麼簡單。
莊科長皺眉:“小許,咱們采購科的工作就是繁瑣又複雜,你不是第一天在采購科上班,咋還能說這種嫌累的話呢?”
“......我不是嫌累。”
許姣姣強調:“如果科長你的意思隻是讓我僅僅對各站點通知到位,那我覺得不需要特地跑一趟,打個電話就行啊,還能節省人力物力呢。”
“......”莊科長被噎了一下,他擺擺手手,“這事後麵再說,你先忙去吧。”
許姣姣勾起唇:“好嘞。”
她笑著走出辦公室,一直到外麵,才朝天翻了個白眼。
現在真的是,一個個都不裝了呢。
從供銷社出來,許姣姣就去了派出所,同時見到了一臉憔悴的許魏芳。
她把報紙擱她麵前,嘖嘖兩聲,“好樣的啊,許魏芳同誌,你冒名頂替我上大學,竊取宗凜同誌寫給我的信,頂著我的名字招搖撞騙,你爸對你可真好啊,教你啥不好,教你成為一個小偷。”
她很想問一句,這是假爸吧?
許魏芳看了她一眼,撇開頭:“我不是小偷!”
“不問自取視為賊,你不是小偷是啥?”
“你滾,我不想看見你!”
許魏芳突然生氣。
她雙手戴著手銬,身後還有派出所的同誌盯著,許姣姣壓根不怕她攻擊她。
再說了,她動手正好給許姣姣還手的理由。
這桌子擋著,人盯著的,都不方便動手。
許姣姣嘖了一聲。
她還是太講文明了啊。
“笑死人了,你以為我想看見你啊?看看這報紙吧,這才是我今天來的目的。”
許姣姣拍了拍桌上的報紙,為此她可是特地請了一個小時假呢。
許魏芳不想看的,她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失敗,不想看許姣姣得意的嘴臉。
可是,報紙就懟在她跟前。
她一低頭就看見了上麵赫然一行大大的標題——《正義終至:請把大學生名額還給許姣姣同學》。
許魏芳緊握著拳頭,死死盯著報紙。
她氣得渾身顫抖,仰頭流淚:“許姣姣,我都這樣了,你還要羞辱我嗎?”
頂著許姣姣的身份,在省城大學她沒有一天睡個安穩覺的,她無時無刻不在害怕被人拆穿身份。
回想起當初,她拿刀架在脖子上威脅她爸媽要頂替許姣姣的大學名額,那時候她是暢快而得意的。
但等她進了大學,她發現,她跟不上同班同學的學習進度,老師看她的目光是詫異的,好像在質問,這麼簡單的題目你不會嗎。
她不會,她就是學不會怎麼辦!
她討厭彆人喊她許姣姣,那些人每喊一次,她都想撕爛她們的嘴。
她不叫許姣姣,她是許魏芳!
爸爸為什麼不來救她?
在老師開玩笑說鹽市夜校班也有一個叫許姣姣同學的那天,她就害怕的給爸爸打過電話。
她知道暴露了,她問爸爸怎麼辦,爸爸安撫她說會儘快安排她離開省城的。
......他為什麼沒來?
爸爸不要她了嗎?
許魏芳自嘲一笑,看向許姣姣,對啊,她忘了,爸爸從小最愛的孩子就不是她。
許姣姣被她通紅的眼珠子望著,有些莫名其妙。
“喂!搞清楚,你搞成現在這副死樣子,不是我的錯,是你爸媽沒教好你,是你自個貪心,你該慶幸你現在蹲局子裡,我不方便動手抽你,算了,不跟你扯嘴皮子,挺沒意思的,報紙看完我就走了。”
唉,這一個小時的假請的有點虧。
許姣姣以為的是她把報紙狠狠摔在許魏芳臉上,然後看她痛哭流涕、失聲懺悔,她再得意洋洋的宣告自己的勝利。
隻是真見著人,她覺得那些行為都挺沒意思的,好像她是個傻豆,算了算了,不想搞。
許姣姣心道虧了虧了,她站起身,就要離開。
“許姣姣,你等會!”
許魏芳大聲喊住她。
許姣姣不耐煩的回頭:“乾啥?我睚眥必報的很,想讓我放過你,沒可能的。”
“.....我爸,真的逃走了嗎?”
許魏芳死死咬著唇問。
許姣姣敷衍的點頭:“是是是,你爸逃了,而且逃的有預謀,逃的乾乾淨淨,逃的......連你這個閨女都不要了。”
最後一句,她小聲嘀咕出聲,也不知道許魏芳有沒有聽見。
如果說許魏芳可惡,那許向華就是可恨了,真覺得正常人乾不來他這事。
罪行暴露就拋妻棄女自己逃走,這還是個男人嗎,一點擔當沒有啊。
聽說許魏芳還被檢測出來有精神病,蹲局子三天已經自殘十回了,怪不得臉色慘白的像鬼,明顯失血過多啊。
突然,身後‘哐當’一聲。
許姣姣回頭,就見桌椅板凳推倒,許魏芳好像呼吸不暢一般,她滿臉痛苦的癱倒在地上,抽搐起來。
許姣姣嚇了一跳,癲癇啊。
她趕緊舉手,對許魏芳身後的公安同誌說:“我可沒碰她,這丫絕對是碰瓷!”
公安同誌無奈的看了她一眼。
他熟練的蹲下身掐住許魏芳的下顎,不讓她咬到舌頭,然後按鈴。
“許同誌,咱沒說是你碰她的,她這老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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