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前。
許姣姣騎著自行車從供銷社到鹽市第一服裝廠，這段路巨長，騎了她整整四十分鐘。
彆問她咋知道的，現在戴手表了，手表看的唄。
累死個親娘了。
第一服裝廠離他們供銷社也太遠了吧。
許姣姣擦了擦汗，從包裡拿出水壺喝了一口，再一次慶幸帶了水壺，騎過來她嗓子都要冒煙了啊。
“叔，你好，我是鹽市供銷社采購科的，找範廠長談工作，你讓我進去唄。”
門衛是個中年大叔，天生笑臉，他說話也挺和氣，“哎呀，供銷社的乾部啊，找範廠長是吧，他今天剛好在呢，同誌你等等哈，我去給你去通報一聲，咱這有規定，閒雜人不能進來的。”
許姣姣：“是是，不能違反規定，麻煩叔了哈。”
“你這小同誌還怪客氣嘞，不麻煩嗬嗬。”
門衛笑嗬嗬的走了。
許姣姣就站在第一服裝廠門口等，等了沒幾分鐘，門衛大叔就回來了。
他還是嗬嗬笑了兩聲，對許姣姣說：“小同誌，你回去吧，我們範廠長今天不在廠子裡。”
許姣姣：“......叔，你剛跟我說範廠長今天正好在廠裡。”
門衛大叔無所謂的擺擺手：“那就是我記錯了，人不在，你回去吧。”
“......”許姣姣錯愕，這麼隨便的嗎？
大叔你是借口都不認真找一個啊，這麼敷衍，是明擺著要告訴她範廠長不肯見她唄。
許姣姣噎了一下，想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她賠起笑臉：“叔，是這樣的，我真的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和範廠長對接，你看幫我再跟範廠長說一聲唄，他宰相肚裡能撐船，哪能真跟我們這些小輩置氣不是？”
門衛大叔糾結的看了她一眼，歎氣道：“小同誌，你就彆跟我在這磨了，沒用，實話跟你說吧，廠長一聽是供銷社的人，臉刷的拉下來，你彆讓我為難行不行？”
許姣姣深吸一口氣咬牙。
好嘛，沒想到範廠長竟然真心眼小到連第一服裝廠的門都不讓她進！
“小同誌，你走吧。”見許姣姣不動，門衛催她。
說著他還迅速往身後看了眼。
這小動作被許姣姣一整個看在眼裡。
她不動聲色的瞥了眼傳達室牆後麵的影子。
許姣姣哼了聲，雙手抱胸，凶巴巴道：“咋，你們第一服裝廠這麼霸道呢，連門口都不讓人站？”
門衛：“......”
“我說你們第一服裝廠門口冷冷清清，人家第二服裝廠門口車來車往的，怪不得外麵都在說你們第一服裝廠以後要改名了。”
最近第一服裝廠的上到廠長下到車間工人，最聽不得的就是‘第二服裝廠’幾個字。
門衛大叔也來氣了：“去去去，瞎巴巴啥呢，愛去第二服裝廠你去唄，我警告你彆在我們第一服裝廠撒野哈。”
許姣姣昂起下巴：“叔你就不想知道外麵給你們第一服裝廠起了啥名？”
門衛下意識的問：“啥名啊？”
“第二服裝廠分廠。”
門衛：“！！！”他氣得轉圈找掃帚要來攆許姣姣。
“讓你走聽見沒！你這女同誌還不識好歹了是吧，彆逼我出來抽你啊？”
許姣姣瞥到牆角那黑影動了一下，這時候哪能走啊，她加大火力繼續添火：“叔，蘇聯老大哥說過，落後就要挨打，你們第一服裝廠眼瞅著就要跟第二服裝廠並廠了，你早做準備吧，你以後可不能張口閉口咱第一服裝廠了，得說咱第二服裝廠分廠......”
殺人不過頭點地，她這話直接往人心窩子上捅。
門衛氣得臉都紅了，他把掃帚一扔，推開門就要衝出來揍許姣姣。
“我讓你胡謅八扯說瘋話！”
許姣姣站直腰杆子，不動如山：“你打，叔你今天但凡打我一下，你就完了，我去醫院驗傷，我去派出所報警，你不僅背處分還得暫停工作，回頭說不定哪天崗位就被誰頂替了。”
門衛大叔：“......”
他伸出去的巴掌僵住，他捂住氣疼的胸口，大喊：“你個小無賴！”
“......”許姣姣心虛了一瞬。
繼續故意扯著脖子喊給後麵的黑影聽：“我那說的都是大實話！你們範廠長明明眼前有翻身的機會，他偏要裝聾作啞，這不是不顧及廠子的效益和名聲是啥？連見我一麵都不肯，這麼大個廠子廠長竟然還是個膽小鬼！”
“她真是這樣說？”
秘書點頭。
範廠長一拍桌子，怒瞪秘書，“你還點頭？！你聽了這些話就沒覺著來氣，就沒上去跟那丫頭理論，沒長嘴咋的？”
秘書被罵得委屈，說：“廠長，是您讓我躲後麵聽的，我冒頭不就露餡了嗎？”
範廠長：“......小丫頭片子，上我第一服裝廠逞能來了，是個牙尖嘴利的，”頓了下，他不自在的問，“她真說有能讓咱廠翻身的機會？”
秘書拚命點頭：“是，我聽的真真的，絕對沒有錯！”
範廠長擰眉哼了聲，說：“那你讓她進來，我倒要聽聽她是不是騙我！”
“哎！”
秘書很快出去。
沒過幾分鐘，他帶了許姣姣走進第一服裝廠廠長辦公室，“許同誌，我們廠長就在裡麵，我去給你倒杯茶。”
許姣姣謝過客氣的秘書，大喇喇走進廠長辦公室。
辦公室裡，一個板著臉穿著土黃色軍裝的男人沉著臉滿是怒容的瞪向她，“你就是那個替趙衛紅出壞點子把我們第一服裝廠當槍使的那個女同誌？”
許姣姣：“......”看出來了，範廠長對她意見很大啊。
她站直了身體，一臉鄭重道：“咳咳，首先，我要向您道歉。我剛才在門口說的那些話，都不是我的真心話，我是為了故意激你才那樣說的，有冒犯到您的地方請您原諒。像您這樣可親可敬的軍人同誌，我不該信口雌黃，哪怕是策略，也不應該。在此，我向範廠長您表示誠摯的歉意！”
她態度誠懇，也不扭扭捏捏，是範廠長喜歡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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