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到時候效果更真切些,許姣姣更是堅定拒絕了今天的早飯——倆窩窩頭。
“我不吃。”她拿著手裡的小圓鏡照。
這臉粉白嬌嫩的,哪像是受了大委屈的人該有的氣色。
她皺緊眉頭,不太滿意,“媽,家裡還有玉米麵嗎?”
萬紅霞不樂意∶“倆窩頭夠了,玉米麵得省著點吃!”
眼瞅著糧本上供應越來越少,最近家裡的米麵她都捂得死緊,可不敢糟蹋。
許姣姣解釋∶“……媽,我是覺著我這氣色太好了,我找點玉米麵抹抹,顯得蠟黃憔悴些!”
誰要吃了,玉米麵饅頭也卡嗓子!
萬紅霞∶……這閨女,小手段一套一套的,她這個當媽的都趕不上趟!
“等著,給你取去!”
一會,萬紅霞十分肉疼的給閨女取來一丟丟玉米麵,“最多這麼些,不夠也甭跟我要。”
瞧著那大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捏的那點玉米麵。
行吧,聊勝於無。
就她家目前這條件,也不能指望啥自行車了。
許姣姣把玉米麵水和了下,細致的塗臉上,尤其兩側臉蛋處,得抹出蠟黃的效果。
按理來說,用化妝品效果更逼真。
但誰叫她窮,買不起。
抹完臉,許姣姣對上鏡子裡,自個鮮亮嫣紅的唇色……
“媽!再給我點白麵!”
“白麵乾啥,你彆糟踐我好東西!”
“我把嘴唇塗一下啊,太紅了,跟我整個妝容不搭!”
萬紅霞罵罵咧咧∶“……折騰個差不多就行了,那這個耳聾眼瞎的老娘們哪看那麼仔細!”
許姣姣堅持∶“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媽你彆心疼你那點白麵了!”
又是玉米麵又是白麵的,出門的時候,萬紅霞的臉已經拉老長。
老哥去日報找記者,老媽去婦聯辦找組織,許姣姣把自己收拾妥當,看著鏡子裡臉憔悴蠟黃,嘴唇灰白的臉,她滿意點頭。
總算有點飽受壓迫和欺辱的底層人民形象了。
“萬事俱備,開工!”
穿著自己最舊的破布衫,許姣姣雄赳赳氣昂昂的朝著皮鞋廠出發。
車間門口,穿著藍色粗布工裝的楊雪梅滿頭大汗的搬東西。
她一抬頭就瞧見了許姣姣。
被她的臉色嚇了一跳。
她忙放下手裡的活計,關心的問:“姣姣?喲!這、這這小臉咋祛黃的?你今個沒去上班啊?”
許姣姣:“嬸子,我去找工會領導呢,你知道工會咋走不?”
楊雪梅奇怪:“你找工會領導乾啥?工會辦公室在二樓吧。”
“有事跟領導反映。”
許姣姣板著臉,沒說自己具體去乾啥,謝過她就走向樓梯口。
“乾啥呢,怪裡怪氣的。”楊雪梅搖搖頭,擦了把汗,她繼續搬東西。
不得不說,老許家三丫頭是越來越有主見了,一個人就敢過來找領導,也不知道是為了啥事。
上了二樓,工會辦公室就很好找了。
許姣姣沒走幾步,就瞧見了一間掛著工會辦公室門牌的房間。
門是朝外開著的,裡麵有不大不小的說話聲。
“叩叩叩。”
先禮後兵,許姣姣抬手敲門。
辦公室裡的說笑聲被敲門聲打斷。
眾人看去,就見一個瘦津津的女同誌怯生生站在門口。
她長得很好看,雖然臉色蠟黃,嘴唇也沒啥氣色,但五官長得極出色,俏生生站著,就是一副楚楚動人的美人模樣。
許姣姣:“請問,這裡是皮鞋廠工會辦公室嗎?”
靠門邊坐的一個戴眼鏡斯斯文文的女同誌,看見許姣姣那一刻,她眼中閃過驚豔。
世人都有點顏控,她也不例外,她柔聲又疑惑的看向門口的許姣姣。
“同誌你找誰?”
辦公室裡還有三男兩女,幾人都好奇的看許姣姣。
這麼漂亮的女同誌,可不多見。
許姣姣笑了下,更顯脆弱可憐。
“我找工會主席。我聽說工人同胞受了任何委屈和不公都能找你們工會同誌做主!我家裡最近出了點事,現在日子快過不下去了,我找主席同誌給我做主呢!”
工會本就是處理工人困難、矛盾的這麼一個組織,日常都有人來工會哭訴,對於許姣姣這番說辭,工會裡這些乾事已經見怪不怪。
來工會的,誰還不是找工會做主的呢。
隻是這麼漂亮的女同誌都有人欺負,簡直喪儘天良!
還是門口的女乾事,她熟練的掏出本子和筆,臉色嚴肅。
“你先進來吧,你有啥問題可以先跟我說,我登記下來,等胡主席開完會回來,我立刻把你的問題報告給他,你放心,主席一定為你家做主!”
“謝謝你乾部同誌。”許姣姣感動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不過她一臉誠摯說完,搖頭道,“我還是在這等胡主席回來吧。我家的事情涉及到的人事關係比較複雜,隻有親口跟胡主席說,我才放心,而且過了今天我就要無家可歸,可能睡馬路啥的,我耽擱不起。”
女乾事放下筆震驚抬頭:“啥事就嚴重到無家可歸了,這話可不興瞎說。”
許姣姣抬眸,又垂下,然後歎了口氣。
她聲音悠悠:“沒瞎說,我家得罪了廠裡的許副廠長,廠裡把分給我家的房子收走了,我家兄弟姐妹八口人,沒房子沒個遮風擋雨的地,是死是活還不是老天一個念頭的事。我們這種沒權沒勢的人家,命是最不值錢的。”
她說的自賤又可憐,把在廠的工會乾事們都心疼壞了。
而她話裡的意思,卻又輕飄飄丟下一顆炸彈。
許姣姣沒啥要顧忌的,反正她今天來的目視就是要把事情鬨大。
越大越好。
‘啪嗒!’筆掉了。
問話的女乾事都打磕巴了:“你你你,你說許副廠長——”
其他豎著耳朵聽的一屋子人:“......”
‘噗!’
喝茶的嗆水。
‘哢嚓。’
說話的一個轉身脖子差點扭斷。
工會眾人精神一振,他們臉色的表情既震驚又興奮。
炸裂!
一上班,工會這邊就收到許副廠長欺壓工人同胞的舉報。
這跟酣戰之際,有人幫忙朝敵軍扔了一把火有啥區彆?
這是援軍,援軍啊!
誰不知道廠委和工會一向互相看不順眼,搶地盤,搶功勞,搶工人......啥都搶。
隻要待確認一下許副廠長欺壓工人同誌的事情是否屬實,他們就可以敲鑼打鼓慶祝起來了啊。
工會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過了一會,迅速站出來一個梳著中分頭,身穿白短袖的男同誌作為代表。
對方自稱也姓胡。
許姣姣眼神微閃。
胡主席,胡乾事,這倆人要是沒點關係,她打死不信。
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她本來還不敢保證工會是不是能站在她這邊,但眼前的胡乾事包括工會在場的人看態度都偏向同情她。
那她的計劃隻能說,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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