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課許姣姣都是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啊好煩好煩!
落在劉筱芹和喬亞婷兩人眼中,就是另一層意思。
下了課,張老師剛出門,劉筱芹戳了戳許姣姣的胳膊,許姣姣不解地看過來,她偷偷指了指教室一個方向。
許姣姣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
隻見那邊的位置上,許魏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正小臉羞澀地在跟宗凜講話。
穿著一身簡單綠色襯衣的宗凜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隻略微蹙起的眉心,顯出本人的幾分不耐煩。
許姣姣一看過去,宗凜立馬就察覺到的抬頭。
他眼睛亮起,抬起手又放下,隻激動的看向許姣姣,好像有千言萬語要跟她說似的。
“......”
噫!
許姣姣嘴角一抽,被自己腦補的偶像劇情節惡寒到了。
“咳咳,咋啦?”
劉筱芹壓低了聲音,邀功一般跟她小聲打報告:“放心,我兩眼都給你盯著呢,宗凜同學跟許魏芳從來學校到現在,一共隻說了三個字。”
她頓了下,輕咳一聲,做作地學著宗凜冷漠的樣子給許姣姣看。
垮著個逼臉,“知道了。”
主打的就是一個,你主動,我拒絕。
“噗!”
許姣姣沒笑,前排偷聽的喬亞婷沒忍住噴笑了出來。
“劉筱芹!你膽肥了,叫許魏芳聽見她能氣死!”
劉筱芹一揚下巴,“我怕她?”
許姣姣:“......”謝謝,她並不關心宗凜和許魏芳兩人咋樣。
她愁的是另一件事啊!
半晌,許姣姣一捶拳頭,她決定快刀斬亂麻。
讀書是不可能讀書的,搞錢搞物資才是當務之急。
軟弱的人才猶豫不決,王者已經決定主動出擊!
許姣姣一拍桌子倏地站起身,她挺直腰板堅定地丟下一句:“我去找張老師!”
她得去找張老師,不能再拖拖拉拉了,今天就必須把輟學的事給定下,她不能再在學校浪費時間。
時間就是金錢,時間就是生命,時間咋可以被她浪費。
這是可恥的,是不道德的!
想通後,許姣姣不糾結了,她雄赳赳氣昂昂地就要走出教室。
不明真相的劉筱芹和喬亞婷立馬‘刷’地要拉她,許姣姣跑太快,沒拉住。
劉筱芹急得汗都出來了。
“姣姣!你彆衝動啊,宗凜同學真沒搭理許魏芳!”
她知道姣姣心裡有氣,但也不能因為這就找張老師啊,男女大防的年頭,這事情鬨大了影響可不好聽!
一著急,她聲音就有些大,然後全班就都聽見了。
大家眼底的八卦是藏也藏不住。
本就注意這邊的宗凜臉色一變,站起身推開擋在麵前的許魏芳就朝許姣姣追過去。
“哎喲!”
捂著被撞的肩膀,許魏芳氣得直跺腳,這許姣姣真煩人,她一來,宗凜眼裡她就跟不存在似的。
宗凜腿長,幾步路就追上了許姣姣,他攔在她前麵,急得臉上都紅了。
他道:“姣姣,你聽我解釋!許魏芳就是找我借鋼筆的,我聽你的,跟她說話絕對沒有超過十個字!”
他堅定有聲,他牢記姣姣的話,對許魏芳一向是能避就避,不能避說話絕對不超過十個字。
因為這是他和姣姣約定的,他想說他一直沒忘。
宗凜眼巴巴瞅著許姣姣,就差豎起三根手指頭跟她發誓賭咒了。
許姣姣急著去找張老師談輟學的事,被人攔住還有點生氣呢,再一聽宗凜的話,她隻差在臉上畫一個大大的問號。
“說啥呢你,我找張老師有正經事,宗凜你讓開,彆逼我揍你。”
宗凜先是鬆了一口氣,然後又有些不甘心,隨即他突然反應過來。
他驚訝出聲:“你找張老師有事?”
許姣姣古怪的看他:“這麼驚訝乾啥,我找張老師很稀奇嗎?”
宗凜一噎,他掩飾的咳嗽了兩聲,眼神略顯飄忽。
“咳咳,我、我就是問問,嗯,我之前聽張老師說他要請假,好像家裡有事,你現在去找他恐怕也見不著人。”
“請假了?”
許姣姣沒想過遇到張老師請假,很是憋悶,氣人,還得再耽擱一天!
宗凜小心地覷著她的臉色,想到什麼,他眼睛一亮,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出來。
“你伸出手。”他興高采烈地對許姣姣道。
許姣姣躲他還來不及呢,一看他這架勢就知道又要搞事,連忙警惕地退後一步。
“乾啥,我要回教室了。”
她轉身就要逃,然後被黑著臉的宗凜拽住了後衣領。
這下,許姣姣體會到了葉秋花的痛苦,她氣得往後踹宗凜的腿。
“咳咳咳神經病你!”
宗凜嚇了一跳立馬鬆開手,他整個人懊惱得不行,看著自個拽衣領的手都想剁下來給許姣姣賠罪。
他蔫噠噠地張開手掌,委委屈屈地道:“我就是想把這個給你,誰叫你躲著我跟洪水猛獸似的,我也會傷心的。”
晶瑩透亮的蝴蝶發卡在微光下熠熠閃光,精美的技藝在蝴蝶分毫畢現的紋路上展現得淋漓儘致。
這就是之前記憶還沒恢複的許姣姣想了半學期的蝴蝶發卡。
許姣姣捂著脖子的手放下,她怔怔看著這個發卡,心頭沒來由揪了一下。
“對不起。”她下意識呢喃一句。
宗凜驚喜的瞪大了眼,突然笑得像個傻子。
果然許姣姣同學之前對他甩臉子的根由就在於蝴蝶發卡,不枉費他纏著小叔跟他們文工團一起去了趟滬市,親自給姣姣買了蝴蝶發卡!
他看了下周圍,湊近點對許姣姣小聲說:“我接受你的道歉,不過你得保證下次不能再對我忽冷忽熱了。”
“.....”清醒過來的許姣姣回他的是一雙白眼。
她平靜的將蝴蝶發卡還給宗凜,“拿回去吧,這我不能要。”
宗凜臉上的笑漸漸落下,“為什麼?”
“因為我給不了你,你想要的。”
“......”
許姣姣心累的看著宗凜氣勢洶洶離開的背影,這麼個大小夥,咋又那麼容易被氣紅了眼。
一個男同誌,能不能硬氣些?
正確的反應不是應該被‘羞辱’後直接跟她一刀兩斷嗎?
許姣姣不想再繼續當渣女了,也怕了這種糾纏。
沒能找到張老師,許姣姣也不想再繼續下午的課,她收拾收拾書包準備逃學。
隻是剛走出校門就被劉筱芹從身後叫住了。
“姣姣,你等等我!”
“啥事啊?”
許姣姣已經跟兩人說了輟學的事,兩人再次勸阻無果後就放棄了,雖然不舍但也尊重小姐妹的選擇。
劉筱芹氣喘籲籲的跑過來。
她激動的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或許是太開心了,她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就在許姣姣疑惑的目光下,她咧開一嘴大白牙,控製不住尖叫道。
“啊啊啊姣姣!你運氣太好了!我剛知道一個消息,你知道嗎,就咱南城供銷社,正在招臨時工,而且就截止到今天的日期呢,你不是要找工作嗎,這不就現成的!你趕緊去報名啊!”
“真的嗎,這麼巧?”
“真的真的!”
就連許姣姣都十分驚訝,這也太巧了吧,她正要找工作,南城供銷社就招人。
而且她比較心儀的單位正好就是供銷社!
她眼睛亮的驚人,這說明啥,說明南城供銷社的工作跟她有緣啊!
許姣姣抓住劉筱芹的手:“太感謝你了筱芹!我現在就去報名,等我好消息啊!”
瞌睡來了送枕頭!
許姣姣挎著包直奔南城供銷社,她心裡頭自信滿滿,就今天這個湊巧勁,考不上南城供銷社她自個都覺得說不過去!
南城供銷社,離鹽市第一中學不算近,走路過去大概要1個小時,許姣姣生怕錯過招工的機會,緊趕慢趕可算到地方。
兩條腿都快斷了!
不過為了工作,拚了!
她擦了下額頭的汗,看向眼前不論是規格還是派頭都遠勝於上次她們搶瑕疵布的‘十裡橋供銷社’。
門頭‘南城供銷社’五個大字簇擁著中間鮮豔的五角星,非常的氣派。
許姣姣深吸一口氣,突然有了一種上輩子麵試大廠的緊張感。
她低頭一瞧自個身上的衣服,雖然都是打著補丁的衣服褲子,但好歹是乾淨整潔的,沒毛病。
揚起笑容,許姣姣挺直胸膛走進南城供銷社的大門。
“同誌你好,我是報名今天南城供銷社招工的,請問報名點在哪?”
找了一圈沒見著醒目的招工的標識,許姣姣怕耽誤時間,趕緊找了個瞧起來和善的售貨員問話。
紮著兩根麻花辮的女售貨員正在整理自個櫃台上五顏六色的毛線團。
聞言她抬起頭,見到許姣姣,她先是驚豔了一下她的長相,隨即反應過來許姣姣剛才問的啥,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
“招工?我們——”沒有招工啊?
女售貨員的話還沒說完,旁邊一個賣日化用品櫃台的中年婦女立馬從櫃台裡衝了出來。
她抓住許姣姣的手,非常熱情:“同誌,你是來麵試今天供銷社臨時工的是吧,來來來,跟我這邊來,她也是一個才來的,哪裡知道事,你跟我來,我帶你去麵試。”
中年婦女拽著許姣姣的手就走,急切的樣子古裡古怪的。
許姣姣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向後瞥向年輕女售貨員,果然瞧見對方也是一腦門子問號的表情。
她心裡一動,跟中年婦女打聽的問:“不是說今天報名嗎,咋改成直接麵試了?對了,還有其他來麵試的人呢,我咋沒看見?”
中年婦女腳步一頓,然後繼續拽著許姣姣七拐八拐的朝前走。
她敷衍道:“單位說咋樣就咋樣唄,你問那麼多乾啥,你們麵試的時間不一樣,呶,你就在這裡麵試,我就是給你麵試的。”
許姣姣被她推進一間破舊的倉庫裡,裡麵擺放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連張像樣的桌椅板凳也沒有。
要說這裡就是麵試的地方,把許姣姣頭剁下來,她也不信。
這女人是不是把她當傻子了?
許姣姣捂著鼻子扇了扇,這麼重的灰塵氣,這女人應該不是把她當傻子,是壓根沒覺得她有腦子吧?
她無奈了,“大姐,咱倆今天第一天認識,沒怨沒仇的,你就算不願意帶路也不至於把我帶到這兒來吧?”
中年婦女板起臉,“說啥呢,這就是你麵試的地!”
她還攔在門口,不準許姣姣走。
“跑啥啊你,不是你要來麵試南城供銷社售貨員的嗎,你咋還跑呢!”
你跑我堵的,兩人差點玩起老鷹捉小雞。
許姣姣冷下臉,她雙手環胸。
“......行吧,那你說,你給我麵試,你準備問我啥?”
她靜靜看她表演。
中年婦女詞窮了一下,明顯業務不太熟練的樣子。
她先是打了個磕巴,然後清咳兩聲問:“你平時在家給你媽帶娃燒飯不?”
許姣姣搖頭。
“洗衣抹桌子?”
搖頭。
“掃地倒茶水總會了吧!”
中年婦女忍住暴躁,一臉嫌棄的看許姣姣。
許姣姣還是搖頭,一副光棍的架勢。
“我不會啊,我為啥會?我來參加售貨員招工的,為啥要會乾這些活?”
中年婦女被她問的噎住。
她舉起手腕看了下手表,趕時間似的急匆匆道:“行了行了,就你了!主任快下班了,你跟我去辦公室開個條子,明天就來上班吧!”
“啥?開、開條子?”
許姣姣傻眼:活見鬼了?
還真是來給她麵試的?
可就算隻是招個臨時工,這麼隨便的嗎?
許姣姣一路腦子發蒙的跟著中年婦女直接敲響了南城供銷社一把手主任的門。
她被拽著進主任辦公室的時候,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而且是非常不對勁!
“主任!”
中年婦女也就是梁永琴,討好的衝著辦公室裡正在伏案辦公的中山裝男人一笑。
她用力將許姣姣推到前麵,“沒耽誤您的事吧,這不,人我帶來了,就定下她了,這丫頭在家可勤快著呢,嘴巴也利索,指定能乾好這份工!”
許姣姣驚愕的想回頭。
大姐,這麼誇,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梁永琴利落的把她的頭掰過來,繼續朝男人笑得諂媚。
“您看,條子?”
從許姣姣兩人進門開始就一直低著頭的南城供銷社主任,直到這會才抬起頭。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隨意看了眼許姣姣,有些驚訝這女孩的長相,不過也沒多放在心上。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他不甚在意的從桌上抽了一張紙,刷刷刷寫了幾行字。
“姓名?”
許姣姣還在想不通,梁永琴沒好氣地推了她一下,“主任問你姓名呢!”
她捂了捂生疼的肩:“許姣姣。”
擔心寫錯了,她趕緊補充一句,“言字旁的許,女交姣。”
梁永琴朝她翻白眼:“顯擺啥啊,主任還能不識字咋地!”
南城供銷社主任沒搭理兩人,利落的寫文,然後拿起他辦公桌上的紅章,‘咚’,一個紅章結結實實落在紙上。
“明天來上班吧。”
吩咐完,主任就繼續埋頭辦公了,主打一個無視。
“謝謝主任,您忙哈,我帶這丫頭出去了!”
梁永琴拿起桌上的紙直接塞到許姣姣的口袋裡,然後歡歡喜喜拽著人出辦公室。
“行了,事情都安排妥當了,供銷社七點上班,六點半你就得到,聽清楚我說的話沒,發啥愣啊,行了行了,丫頭蛋子一個,傻不拉唧的,回去吧!”
被打發出去的許姣姣站在南城供銷社門口,當了半天木頭樁子。
這就成南城供銷社售貨員了?
咳咳,雖然是臨時工。
她發愣的看著手裡的紙,上麵清清楚楚寫著姓名‘許姣姣’,就職單位‘南城供銷社’,1958年6月15日入職,工作‘售貨員’,甚至連她上班後負責哪塊售賣區都給寫好了
最緊要的就是那鮮紅的大章戳。
“南城供銷社人不能這麼無聊組團忽悠我吧?”許姣姣反問自己。
不是,可她真的很不解。
這年頭,招工麵試都是這麼隨便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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