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路。
生死路。
斑駁的血跡，如一朵朵盛開在路邊的梅花。
血染青山上，山河共同悲。
一陣風吹來，帶著濃濃的血腥氣味，吹向山頂，吹向天邊，吹向遠方。
諸人轉過一個山頭，眼前的景象觸目驚心。
隻見山路上躺著十幾具屍體，屍體被打的血肉模樣，殘缺的肢體以及還未乾涸的血跡，顯示著這裡之前經曆了一場怎樣慘絕人寰的大戰。
有萬魔窟的，有暗器門的，也有其他門派的。
從穿著上來分類的話，這裡死的人，最少也有著四五個門派的強者。
除了萬魔窟與暗器門的人，其他門派之人皆是蒙著臉，那是不想被萬魔窟的人認出來他們的出身與來曆，防止萬魔窟的報複。
但他們，連洛家殘圖一角都沒有摸到，就隕命於此。
死相慘不忍睹，可以想見之前戰鬥之殘酷、激烈。
這就是江湖路，一步生，一步死，誰都不知道自己哪一天會踏出那一步。
江湖，是波瀾壯闊的，但也是血腥殘酷的。
世俗中，人們常說，不知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這隻是一種感覺，離自己很遠的感歎而已。
但在江湖上，這句話離他們不遠，很近很近，近到也許就在下一秒。
就如同現在，剛才還在龍虎道觀廣場談笑風生，夢想自己奪得洛家殘圖，成為武林至尊。
可現在了，化作屍骨，隨意地倒在這山路上。
最終化作枯骨長眠於此。
或者，成為野獸中口的食物，屍骨不存，來日化成野獸的排泄物。
這就是殘酷殘忍的江湖路。
洛天看著地上的這些屍體，眼中有著冰冷之色，這就是奪我洛家殘圖的下場，這就是欲效仿四大家族一樣欲要挖我洛家祖墳的下場。
你們，本可以活著離開龍虎山，但我洛天卻要將你們的命下。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價。
而且，你們不會知道吧，你們搶奪的所謂的洛家殘圖，隻是一張假的殘圖而已。
真的殘圖，在本尊身上呢。
諷刺嗎？
為了一張假的殘圖就丟掉了自己的命。
值得嗎？
嗬嗬。
“阿彌陀佛。”空智大師看著地上的這些屍體，有些不忍，眼中含著慈悲。
“不知幾人可下得了山，也不知道幾人回得了家。”此時追魂也是歎息一聲。
這就是江湖，這就是戰場。
“為了武林遺藏，為了實力修為，為了揚名立萬，為了身份地位，真的就可以拋的下所有嗎？”
“都這麼想做強者？然後，就丟掉了這大好性命？年紀輕輕，為何要這樣爭名逐利，到頭來，卻是落個人財兩空，客死他鄉。”
洛天聞言笑道：“年輕人嘛，總要個爭強好勝突顯自己的存在感。”
“正所謂天下風雲出我輩，總以為自己就是天選之子，必定會成為一方強者，他就是同輩中的佼佼者。”
“但卻不知，一入江湖歲月催，在利益的驅使下，勾心鬥角，早早兩鬢斑白。”
“他們早忘卻了所謂的皇圖霸業，多年後，都隻是人們口中的一場談笑罷了。”
洛天繼續說道：“什麼江山、美人、名和利等等這些，都勝不過人生的一場醉。”
“以為提上劍拔出刀就可斬神殺鬼，卻不知道自己何時會化作白骨驚動飛鳥。”
“這個江湖，出來萬千人，可原路返回者，能有幾人？”
“不是倒在了江湖生死路上，就是迷失在利祿場中，找不回自己。”
洛天喃喃自語：“天下風動出我輩，一入江湖風月催，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間一場醉，提劍跨馬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塵世如潮人如水，隻歎江湖幾人回。”
洛天目光悠遠，雖然這些人皆是被他坑殺，但是他的內心深處並不想殺這些人。
若是可以，他寧願讓這些人安然回去，讓他們守候在父母妻兒子女身邊。
一生為家不履江湖是非。
可這可能嗎？
不可能。
就算洛天放他們回去，但他們很快就會轉過身來給他一劍，砍他一刀。
他們不會放過洛天。
既然如此，洛天也隻能封閉著自己的慈悲與憐憫，讓自己的殺伐屠儘這些貪婪者。
洛天收回目光，眼中再次爆射出寒冷的氣息。
該死的人，就應該早點死去。
諸人聽著洛天剛才的感慨，一時也是陷入了沉聲當中。
皇圖霸業隻是一場談笑，怎及得上人生途中的一場醉酒？
以為自己天下無敵斬神殺鬼，最後自己卻成了路邊的白骨，驚動了沉睡的飛鳥。
初入江湖的萬千人，最後能回去的，有幾人？
是啊，人生不過匆匆數十載，何必如此爭名逐利，平凡過一生不好麼？
歐陽顏雪看著洛天，好看的美眸異彩閃爍，洛公子……
追魂也是看著他，突然發現，洛天也不像老大口中說的那樣殺人如麻啊。
那位神罰殿強者看著洛天，眼中有著異色，實在沒有想到，洛天這第一個年紀輕輕的人，會有如此深刻的感悟。
這一刻，他的眼神又定格在了洛天大拇指上的神罰令戒上。
他，會不會就是殿主選中的接班人。
“阿彌陀佛。”空智大師口含佛號看向洛天：“若是天下武林人都有洛公子這樣的感悟與想法，那麼這個天下就會太平了。”
洛天笑道：“但奈何世人皆被利益遮蔽了雙眼，迷失了自我。”
隨後又是自嘲一笑說道：“或許這也是本尊不怎麼合群的原因吧，舉世混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
“活的太過清楚，是沒有朋友的。”
“阿彌陀佛。”空智大師說道：“洛公子此言差矣，這正是洛公子的人格魅力所在，你看，現在你身邊就聚集著這諸多強者。”
“他們都願跟隨你一道下山，就證明，他們認可了你，洛公子此時又何需妄自菲薄呢。”
洛天聞言聳了聳肩，笑道：“或許吧。”
“算了，不說這些來，感慨再多，也是要麵對江湖上的殺戮，看得清又如何，看不清又如何。”
“本尊，注定要在這條血路上沉浮了。”
諸人聞言，眼中同樣有著歎息與無奈之色，的確，就算明白洛天說的又如何，已然踏上了江湖這條路，想再抽身離開就沒那麼容易了。
回去？隻能在夜深人靜的夜裡，夢回故鄉看望妻兒父母，夢醒時分，卻又要再次麵對江湖廝殺。
一入江湖深似海，從此山河皆路人。
江湖，就是一片深不見底望不到邊的大海，誰能安然渡過？
爭渡，爭渡，驚起一番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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