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允棠的眼神，讓林明珠情不自禁往後頭縮了縮。

後頭椅子靠背讓她總算是感覺有了底氣。

看著孟允棠眼底的冰涼森冷，林明珠一字一頓：“冤冤相報何時了？若是用懷柔之法，未必不能將樓蘭並入疆土，使其成為我們的藩國。可現在呢？不死不休，他們也一心想著報仇！難道百姓們就過得好了？”

孟允棠聽著這話，就知道自己的話林明珠是一點沒聽進去，於是閉了閉眼睛，什麼話都不想再說了。

再睜開眼的時候，她眼底那些森冷情緒都退去了，隻剩下平靜和淡然：“林太後，我還要出宮，便先行告辭了。”

話已經帶到。林明珠看著精神頭也不錯，而且野心還在，估摸著一時半會也不會病死。

陛下可以放心了。

孟允棠往外走。

林明珠卻不甘心，吼道：“當年你孟家傾覆，魏懷川也參與其中！”

孟允棠的腳步微微一頓，卻還是並未停留，就這麼走了。

林明珠的聲音還在源源不斷從後頭傳來：“為了你一人的榮華富貴，你就可以不給你爹報仇了嗎？！”

孟允棠一字未聽，走出來後，卻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天。

她忽然有些心疼魏懷川。

孟氏的家產，魏懷川取走大半，她信。

孟氏的傾覆，魏懷川參與了，她也信。

可需要報仇嗎？

不需要。

因為一開始，爹爹就選擇將玉璽送去給了魏懷川。

傳國玉璽，何其重要？

爹爹就這麼給了他。

也就是說，不管魏懷川選擇輔佐明君，還是魏懷川乾脆奪取江山，爹爹都是支持他的。

這樣得到爹爹信重的人，需要找他報仇嗎？

無需。

真正的仇人早就死了。那個假皇帝，甚至都等不到她的複仇，就病死了。

而為虎作倀者，她自會一一清算。

隻是魏懷川。

魏懷川他做了那麼多，到頭來，卻被如此評價，挑撥，猜疑，甚至欲除之而後快——

孟允棠忽然覺得挺沒意思的。

這些人，還不如死了。

因為這份心疼，在回了王府，晚上用飯時候見到魏懷川，孟允棠的神態便格外的緩和，她甚至帶上了幾分憐惜：“多謝王爺今日請我看戲。”

魏懷川已習慣了孟允棠的疏離和冷淡，陡然被這麼一看，刹那間竟生出了幾分受寵若驚來。

那感覺，真是……

魏懷川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幾分笑來：“看得還滿意？”

“滿意。”孟允棠笑笑，但也問了個問題：“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陳蘭的？”

魏懷川笑笑：“陳蘭可不敢讓她懷孕。”

孟允棠微微揚眉：“那她怎麼做到瞞天過海的？”

陳蘭作為她身邊親近的人，竟然都沒發現嗎？

“偽裝成宮女，養在她自己宮裡的。陳蘭來的時候，不叫陳蘭看見就是了。這是有些人為了討好她特地尋來的。也挺難得。”魏懷川說到這裡，麵上露出幾分玩味和嫌惡。

孟允棠一時也無言。

是挺不好找的。又要雌雄莫辨長得像女子，又要身量纖細，但肯定還要那方麵不錯，不然也不能叫陸雲鳳滿意……

夫妻兩人相顧無言，良久，兩人同時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孟允棠搖著頭道：“何其荒誕。”

若是沒有魏懷川，這朝廷，還能撐幾年？

孟允棠又問一句：“為何不乾脆一杯酒毒殺？”

今日都逼著她喝藥了。

魏懷川平靜道：“留給你泄恨。而且，她手裡還有些東西——”

孟允棠猜到是什麼東西：“那是那個假皇帝留給她的護身符吧？”

魏懷川“嗯”一聲。

孟允棠點點頭：“明白了。”

魏懷川輕聲道：“可能是一座金礦。”

孟允棠一怔，“那可真是好東西。”

兩人說著話，不多時用過了晚餐，最後，孟允棠問魏懷川：“今日王爺請我看戲，想要什麼謝禮？”

魏懷川倒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一時之間毫不猶豫：“我們成婚也這麼久了，但我一直住在書房——下人們多有說閒話的。”

孟允棠一時無言：我管著家，我怎麼不知道還有這個事情？

那些下人們，可不敢說半句閒話。

王府裡的人，都被調教得很好的。

無非就是魏懷川想出來的借口。

也難為他了。

孟允棠平靜道：“那王爺就搬過來吧。隻是不日就要搬去宮裡，就暫且不給王爺收拾出書房來了，成嗎？”

魏懷川萬萬沒想到孟允棠如此輕易就答應了這個事情，一時之間反而卡住了。

他準備的那些話，更是一句也沒用上。

小小的頓了一下，魏懷川就緩過來了：“理應如此。”

又頓了一下，魏懷川又開口：“那今天夜裡，我就留下吧。”

表情很是正經，一副稀鬆平常的樣子。

孟允棠竟也沒有反對，反而“嗯”了一聲算是同意。最後甚至還讓如玫過來：“去給王爺收拾出被褥來。今夜王爺在這邊睡下。”

其實也沒什麼好準備的。

就是在床上添一條被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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