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朝堂上的如何想,宮裡又是如何想,反正陛下就這麼在靖王府裡的知菊堂住下來了。
知菊堂在靖王府靠外一些的地方。
從陛下住進去之後,就已是裡三層外三層地被魏懷川調來的兵給圍上了。
不過,卻也不是那種大張旗鼓地,而是更隱蔽些。
孟允棠去送過一回東西,明麵上看著是沒有幾個護衛,但事實上,在看不到的地方,都是護衛。
如果她不是也乾過差不多的事情,還真未必能看得出。
出了皇宮,陛下看上去的確是更鬆快了些。
整個人看著都明媚不少,不再是一身暮氣沉沉,戒備森嚴的樣子。
見到孟允棠,陛下收下東西後,說了這麼一句:“以後叔婆還是不要叫朕陛下了,喊朕的小名就是。許久沒有人喊我的小名了。”
他的小名……向南。
說完這話,陛下似乎是打開了話匣子,輕聲道:“小時候,爹也在,娘也在,他們喊我,向南,小南,過來吃糕了——”
“後頭爹走了。娘說要想活命,要想有更好的生活,就要聽她的。”
“我怕極了。”
“娘說,小南,不要怕,娘和你大哥一直陪著你。”
“我還記得,祭天回來那天,大哥抱著我,讓我靠在他的懷裡睡。”
“迷迷糊糊地,我也聽見大哥問你那句話了。”
“那時候,我才知道,大哥也想要那個位置。”
陛下垂下頭,握著拳,抿著嘴角道:“我其實願意把這個位置讓給他的。但讓不了。”
孟允棠聽著,也是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這是皇位,怎麼讓?
“我以為,大哥隻是不甘心。過一段時間,隻要我還對他好,他也就忘了。”陛下又說下去,聲音裡有些茫然,“可他好像一直都沒有忘。”
甚至更想要了。
甚至因為想要那個位置,把他都推進了水池裡。
陛下垂眸,臉上是顯而易見的難過:“水裡有點冷。我喝了好多水,鼻子裡,嘴裡,都灌進去水了,好難受。”
但魏北就站在岸上看著他掙紮,哭喊,臉上是莫名的神色。
“我隻是想娘打大哥一頓而已。”陛下說到這裡,如同大人一般歎了一口氣。
然後就苦笑了起來:“可娘說,大哥不是故意的。”
所以,連打一頓也沒有,隻是斥責幾句,罰跪,關禁閉,讓他麵壁思過。
知道這個事情的時候,他心裡是說不出來的難過。
再後頭,他好像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麼坐在這個位置上,還要自稱為寡人。
因為真的是孤家寡人。
孟允棠靜靜聽著,沒有寬慰,也沒有多問一句,隻等陛下說完。
陛下終於是說完了,然後,他歎一口氣:“如果叔婆是我娘,也會這麼心疼大哥嗎?”
孟允棠看著陛下尚且帶著稚嫩的臉,隻發現他的眼睛卻已是飽含了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成熟。
對於這個問題,孟允棠並未做任何的設想,隻是輕聲道:“我不是林太後,也做不得這種假設。陛下心裡都明白,何必給我左右挖坑。”
陛下對上孟允棠的眼睛,忽然笑了笑:“叔婆,你看,坐上了這個位置。你連說話都不肯再和我隨意,更不會說實話。”
然後陛下就說自己累了,不想說話了。
孟允棠也就告辭離開了。
但她很快就過去找了孟允禮。
仔細將魏懷川的打算說了。並且也將自己的意見和魏向南現在的處境說了。
孟允禮明白了孟允棠的意思:“阿姐是希望我能夠仔細想想?”
孟允棠應一聲:“是。這種事情,關乎到了你和孟家以後的生存,自是要謹慎的。而且,如果要走這條路,便唯有真誠二字是最大的護身符。”
“你不僅要想自己願意不願意做這樣的事,更要想想,自己能不能做到這樣的事。”
這些不是兒戲。
從來就不是。
所以,一定不可掉以輕心,必須好好選擇。
孟允禮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便乾脆道:“我想一想,回頭再去見一見陛下。阿姐你說呢?”
“這是你的事,你自己做決定。”孟允棠卻不肯替孟允禮做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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