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允棠歎一口氣：“那不然呢？”

魏懷川一句“你難道不擔心”含在舌尖，但看著孟允棠平靜的臉，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她好似，真的不擔心了。

這其中意味著什麼，他不敢深想。

但下一刻，魏懷川也平平靜靜說了自己的意思：“我說了，除非一起回京，否則你們母女在何處，我就在何處。”

“王爺在威脅我？”孟允棠揚眉。

魏懷川坦然承認：“是。”

既然彆的手段無用，就隻能威脅了。

孟允棠沉默下來。

魏懷川也並不開口，他的手搭在錦緞背麵上，青色的緞麵，卻襯得他手是蒼白冰冷，一絲血色也無。

就連骨節，都比從前更分明。

手背上的青色脈絡很明顯，仿佛隻被一層薄薄的皮蓋著。

孟允棠垂眸看著這隻手，到底還是隻能輕歎一聲：“這次你中毒，到底有沒有大礙？”

魏懷川唇角微微翹起一點弧度，語氣卻依舊平靜而鎮定：“沒什麼大礙。已是解決了。就是用了猛藥，恐怕於壽數有礙。”

聽得這話，孟允棠猛地抬起頭來。

壽數有礙！

看著魏懷川平靜的臉，她心頭猛地生出一股憤怒來：這人竟瞞得如此好！這樣大的事情，竟一點沒讓人知曉！

她心頭流轉著許多問題，最終也隻能無力地化作一句：“影響到底多大？可能挽回？”

“一時半會死不了。”魏懷川笑了笑，語氣卻是無什麼所謂：“還是能看到無憂長大的。”

魏懷川這樣的態度，隻讓孟允棠更加惱怒。

可他不肯說，她就知道，這怕是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孟允棠歎了一口氣，握著自己的手，微微用力，才冷靜下來。

也知曉魏懷川瞞著，多半還是因為局勢的問題。

她垂下眼眸，問了句大不敬的話：“林太後如此，何不乾脆去母留子？”

此時此刻，想到京都那些事情，她是真的掩不住的煩躁。

魏懷川又笑了。

孟允棠抬起頭，瞪了他：“王爺笑什麼？”

魏懷川便收斂了笑，道：“覺得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果斷。”

就像是果斷捅了他一刀一樣。

像是直接懷著孩子就跑了一樣。

孟允棠可不覺得這是什麼好話，但也無可反駁。她蹙眉：“所以為何你不能如同以往一樣果斷？”

“沒了林太後，就會有彆的人。到時候，皇帝年幼，這些人若是將皇帝帶壞，局麵更難收拾。”魏懷川解釋兩句：“且讓他們都盯著兩個太後吧。”

弄死林明珠容易。

可時刻盯著一個不成熟的小皇帝是真的難。

魏懷川沉默下來。

孟允棠卻從他的反應中，看到了他的疲倦。想必，這幾年輔佐小皇帝們，他是真的經曆了許多糟心事兒。

在朝堂上爭鬥，比在戰場上廝殺還要讓人精疲力儘。

很久之後，孟允棠寬慰一句：“等陛下長大些就好了。”

“大概吧。”魏懷川笑笑：“也不知陛下將來能不能狠下心來，於母親手中奪權。”

孟允棠微微一驚。

忽然就更明白魏懷川為何留下陸雲鳳，縱容林明珠了。

這就是給陛下養了兩個對手，拿來鍛煉他的。

孟允棠忍不住看了魏懷川一眼，深深覺得他的確是太殫精竭慮。

怪不得這樣累。

怪不得這樣瘦。

這一眼，孟允棠忽又看到了魏懷川的發髻裡，隱約竟有了兩絲銀色。

她微微一愣，心頭竟是止不住地發起了疼來。

細細密密的，叫人心都要揪起。

魏懷川忽然換了神色，誠懇道：“棠棠，跟我回去吧。”

孟允棠抿緊了嘴唇，站起身來，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留下一句“你好好養著”，便匆匆離去。

她這樣一走，魏懷川靜坐在那兒許久，最終輕輕地歎了一聲。

麵上多少有些失望。

而孟允棠走出老遠後，才忽然反應過來：魏懷川他這樣，怕不是故意的？

故意先讓她心軟，再提出這麼一個懇求。

讓人……不好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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