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煙煙下葬了。

孟允棠和柳瑩兒去送她最後一程。

過去和柳瑩兒會合的時候，孟允棠見到了鹿茸。

鹿茸今日也跟著一同去。

見到孟允棠，鹿茸對著孟允棠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雖然鹿茸什麼都沒說，但其實什麼都說了。

孟允棠微微頷首，而後就與柳瑩兒登上了馬車。

蘇煙煙的墓地在城外，一處風水寶地。

地是楊嬤嬤讓人找的，還不錯。

柳瑩兒笑了笑：“其實有點便宜她了。”

像蘇煙煙那樣的人，怎麼還能睡在風水寶地裡呢？

孟允棠也跟著笑了笑：“人死了，罪就一筆勾銷了。沒必要再計較。”

主要是蘇煙煙死的時候，該受的折磨都受了，她心裡……真不計較了。

畢竟，債討回來了，還計較什麼呢？

柳瑩兒沒問孟允棠，人到底是誰殺的。

她隻問起了那件事情：“你說有我弟弟的消息，是真的嗎？”

孟允棠頷首：“是真的。但……我怕你聽完，受不住。”

柳瑩兒聞言，攥著帕子的手就是一緊，手指尖都泛白了。她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些許之後，才緩緩道：“無妨，我受得住。你說吧。”

可她嘴上說受得住，其實聲音都帶著一股顫。

孟允棠輕歎一聲，又停頓片刻，才緩緩道：“當時一共有四個年歲差不多的男孩，都是被賣進了一個叫醉花樓的地方。你弟弟就在其中。”

柳瑩兒的帕子已經變成了一團。

嘴唇也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線。

孟允棠接著往下說：“他們原本的名字都不許提，另取了名字。然後根據他們各自的特點，好好地培養他們。有個，叫玉淵的，長得很像你。”

柳瑩兒沒有插話，也沒有追問，隻是渾身的緊繃，都在顯示出她此時此刻心裡想的是什麼。

“醉花樓是不接女客的。”孟允棠說到最關鍵的部分，聲音也更輕了：“玉淵長得白淨，他們給玉淵用了藥。玉淵……更像女子。”

不是太監。比太監好些。但也……

柳瑩兒的手指鬆開了，她的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掉：“那我怎麼沒查到……”

“玉淵第一次接客，就被買走了。買他的人，是蘇州的商人，將他帶去了南邊。那時候，他才剛剛十二歲。”

柳瑩兒那時候還沒能有那麼多本事去找人。

“後頭，他就改了名字，作了女子裝扮，成了那名富商的……貴妾。”孟允棠接著往下說：“所以，你才找不到你弟弟。”

男子直接變成了女子，誰能找到呢？

就算不說這個，隻說玉淵即便現在站在柳瑩兒麵前，柳瑩兒恐怕也認不出來。

孟允棠看著柳瑩兒的反應，準備在她受不住的時候，扶她一把，寬慰一二。

可柳瑩兒就那麼呆呆地坐著，一點兒反應也沒有，隻有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掉。

她嘴唇顫抖著，可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孟允棠說道：“那富商……大概是真心喜歡他的。為了給他一個身份，也是煞費苦心。如今，那富商隻有一個獨子，也並無其他妾室，走到哪裡，都帶著玉淵，也讓玉淵插手生意。玉淵說是貴妾，但並不養在後宅裡，也不隻是個玩物……玉淵手裡，也有一些自己的私房，他很聰明，經營得很好。”

柳瑩兒終於出了聲：“他為什麼不來找我？”

為了弟弟，她什麼辦法都想過了。

可弟弟卻好像，從來沒想過找到她。

孟允棠垂下眼眸，說了一句殘忍卻很真實的話：“其實，我覺得，他恐怕是不想見你了。”

雖然年紀小，但從男子變成女子，服侍男子，玉淵他真的還想見到故人嗎？

她想，大概是不想的。

柳瑩兒慘笑，喃喃：“原來是這樣啊。”

她這些年，猜到弟弟不會過得很好，甚至猜測他是不是早就死了。

可唯獨沒想過，弟弟會經曆這些。

“罷了，活著就好。”說完這句話後，柳瑩兒垂下眼眸，用帕子捂著嘴，雙肩顫得厲害。

孟允棠靠過去，將柳瑩兒摟進懷裡，也不知如何安慰她。隻能輕輕地拍她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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