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魏懷川讓人送來一個托盤。
托盤裡,有一封信。
另外,還有一個香囊。
孟允棠一看,就知道魏懷川是什麼意思了。
信上的字她很熟悉。是阿弟的。
而香囊的針腳,也一眼就看得出來,是阿娘的。
可看著這個托盤,孟允棠手指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最後問送東西來的小廝張行:“王爺是什麼意思?”
張行不曾抬頭,始終低頭垂目,態度十分恭敬:“孟姑娘,王爺隻讓我送來,並沒有彆的話。”
既如此,孟允棠也就沒有再問,隻將東西留下:“知道了。”
另拿了兩枚銀瓜子給張行,張行收下,而後匆匆離去。
孟允棠先拿起了香囊。
香囊精致,一看就花了不少心思,上頭繡的她喜歡的綠萼海棠。
倒很應景。
上頭打的絛子,也是阿娘擅的雙環結。
再打開香囊,香囊內裡,繡了一個小小的字,“棠”。
一切都是阿娘的習慣。從針腳,到習慣。
孟允棠幾乎都要以為這是阿娘親自做的,專門為她做的。
再拿起信,信裡的字跡熟悉,信裡內容其實不多,但卻囉嗦,三頁信紙,說的全是日常的東西。從他們現在跟著勞作種地,到晚上挑燈夜讀,到阿娘需親自洗衣做飯,以及之前留下的舊傷,陰雨天還會隱隱作痛——
孟允棠越是往後看,心情反而越平靜。
看完了,孟允棠放下信,垂眸看著信上熟悉的字體,最終輕聲歎了一口氣。
同時心思電轉。
本來,孟允棠是有點懷疑阿娘和弟弟是不是真在魏懷川手裡的。這次逼迫試探魏懷川後,她反而確定了,阿娘和弟弟的確不在魏懷川手裡。
今日若魏懷川沒送這東西來,反而是繼續找人扮演,她還不敢這麼肯定。
這些東西,看似真的,可實際上,仔細一想,全是漏洞。
其一,阿弟五年前的筆跡,必定和現在是不同的。要麼精進,要麼退步。畢竟五年時光,怎麼可能一點變化也沒有?
其二,阿弟向來孝順體貼,若有機會寫信,不會句句都提苦難,更甚至不會連問她一句是否安好都沒有。
其三,終日勞作的阿娘,手必定會變粗,如何還能做得出如此精細的繡活兒?更不要說這樣好的料子,又去哪裡尋來?
孟允棠抬手捂住了臉,心裡的滋味是說不出的複雜。
意識到從頭到尾,自己就是被魏懷川騙了,耍得團團轉,憤怒是有的,更多的卻是悲涼,以及悔不當初。
魏懷川對她恨到這般。
以魏懷川的驕傲——何至於此?
能被魏懷川這樣對待的人,怕是滿京都也不會有幾個。
這樣一想,倒還生出幾分榮幸來。
不過,人既然不在魏懷川手裡,那就是王懷義說的,按照原本計劃好好隱居著。
她倒可以放心下來。
隻要阿娘和弟弟沒事,那許多事情,反倒是可以放下心來放手去做。
孟允棠揉了揉自己的臉,想笑,又想哭。
魏懷川他騙得她真是好慘。
但仔細想想,她對魏懷川,卻也恨不起來。
隻是接下來,如何對魏懷川……孟允棠需要仔細想一想這個。
當天晚上,孟允棠便去廚房,做了幾樣菜,親自端去了魏懷川屋裡。
魏懷川正在讀書,燈下,他的身形好似又清瘦了幾分,平添幾分靜謐寂寥。
不過這份靜謐,在側頭看過來的時候,就隻剩下了冷淡和淩厲。
孟允棠聽魏懷川道:“下一次,本王就不知要送什麼了。”
這話不管是語氣,還是神態,都體現出了冷血靖王的風采。
倘若沒看出端倪,孟允棠聽見這話,還真是要害怕。
孟允棠並未戳穿魏懷川的故作聲勢,隻垂下眼眸,柔順道:“是,奴婢明白。這是奴婢給王爺做的小菜,還請王爺消氣賞臉。”
魏懷川不置可否。
孟允棠將碗筷和菜都擺上,他倒也動了。
他吃了兩口,孟允棠便問:“可需奴婢去服侍照顧趙姑娘?”
魏懷川筷子一頓,隨後便冷淡道:“不必。”
孟允棠低頭替他布菜,聞言便挑眉:嗯?自己這般了,他又說不用?那那日是為什麼?嚇唬自己玩兒?
正思忖著,魏懷川開了口:“你不是不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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